孟太傅与张丞相眼中神色晦暗。
长公主不苟言笑,但是看我的眼神很是温暖。
在场的众人,恐怕唯有皇帝陛下是真的以为,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宫宴,见我来,朝我招了招手,喊道:
“周大人迟到了,快来这里坐,要自罚三杯!”
婢女已经闻言倒好了三杯酒,我起步走到皇帝陛下跟前,行礼道:
“下官拜见皇上,拜见太主殿下。”
皇帝陛下随意地挥了挥手说道:“哎呀快快快,去喝酒喝酒!”
长公主扫了皇帝陛下一眼,淡淡地说道:“皇上,不可。”
皇帝陛下闻言有些扫兴,抬眼看了长公主一眼,倒是不再说话,而是恹恹地低头喝了一大口酒,却不知这酒辛辣,被呛得连连咳嗽。
长公主转过身,从怀中拿出绢帕为皇帝陛下仔细擦拭干净,却并未再说什么,皇帝陛下不知怎么心情又莫名好了起来,指了指身前摆着的一盘菜冲我说道:
“周大人,只喝酒不吃菜伤身,你等会先吃了朕赐你的菜,再喝酒吧。”
我又是作了作揖,拜谢过后,入了席。
待我入座之后,孟太傅突然起身说道:“老臣听闻周大人此次英勇杀敌,将敌寇杀得节节败退,边关百姓更是将周大人敬为神明,修建庙宇以供奉,不知可有此事?”
“神明不可亵渎,除非此人不嫌自己短命。我却还想多活个几十年,吃些美食,喝些美酒,看些美人。我不知孟太傅是从何处听来的这无稽之谈,竟也能够当真作数?”
我端起酒喝了一口,辛辣的酒水滑过喉咙,味道并不怎么好。
“哼,世道多是不自量力之人,不然哪来这么多逆臣贼子,动摇社稷!”
孟太傅被我呛了一句,脸色不大好。
张丞相见状,撸了撸花白胡子,缓缓说道:“有无修建庙宇,此事还有待查证,但是周大人回朝月余,却迟迟不肯交出兵符,却不知此又为何?”
我笑了笑,起身走入席下,跪地双手托举兵符说道:“臣万死,这兵符原应在初回帝京的时候便交还给陛下,但是臣身受重伤,半月前才恢复意识,几日前才能正常走动,还请陛下赐罪。”
皇帝陛下指了身旁人来拿兵符,有些不耐烦地说道:“好了,周大人既然将兵符交上来,那就行了,早教晚教有什么关系,你们也太小题大做了。”
一直未作声的长公主突然说道:
“皇上,话不可如此说,忠君报国,最重要的是那颗忠心,臣心若忠,东山再起也不难,倘若忠心不在,那就是狼子野心,虎狼在侧,即便此刻因为各种原因不曾伤人,但只要被他们逮到机会,就会将人吃得渣滓不剩,便就是一败涂地,不可转圜。”
长公主一席话出,孟太傅原本还有些铁青的脸色好了不少,拿起酒一饮而尽,看向我的眼神,满是不屑。
大约他是觉得,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吧。
张丞相却是微微蹙着眉头,神色看起来不坏却也不好,说道:“皇上,太主殿下,几日前有一门臣,将一些东西交与臣手中,臣不知当说不当说。”
长公主:“都是一家人,舅舅有什么说便是了。”
这一家人三个字,令张丞相听了很是受用,只听他说道:“周大人从边疆回来之后,竟与敌国八皇子暗中有书信往来,短短一月,便已往来四五封有余。”
长公主问我:“周大人,张丞相说的可是真的?”
我自然不会承认,摇了摇头说道: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,但是臣不曾做过的事,便绝对不会认下。”
张丞相命人拿上书信,呈到皇帝跟前:“铁证如山,岂容你诡辩!”
好好的一场宫宴,演变至剑拔弩张的境况,皇帝陛下心中有些不悦,将酒杯掷于地上,金子做的杯子摔不碎,但是里面的酒撒了一地,杯子咣啷啷地滚了一大圈,最后滚到了我的身旁。
只听皇帝陛下问道:“周大人,你有什么解释?”
“回皇上,臣是冤枉的,臣从未与那八皇子通过书信。”
张丞相此时也从座位上起身,对着皇帝躬身说道:“皇上,证据确凿——”
张丞相的话未说完,却听到长公主不疾不缓地说道:“舅舅,这字写得确实有几分像周大人的字迹,但是可惜这临摹的人,只学了周大人字迹的形,而未能学来字的风骨。”
张丞相一愣:“臣不知太主殿下,此话何意?”
长公主将书信展开,指着上面的字迹说道:“我寻常时候替皇上批阅奏折,常见周大人的字体,单单这周字,便就十分不像周大人的字迹。”
孟太傅说道:“若是代笔呢?”
长公主一笑:“若是代笔,何须要仿着周大人的字迹?”
孟太傅:“这种暗通书信的事情,怎能叫代笔,多一人知道便多一分风险,这八皇子岂是无知小儿,知晓周南枫代笔,必定怀疑其心。”
我冷哼一声:“孟太傅好通透的人,即能猜中我的心思,又能猜中那八皇子的心思,还知暗通书信有哪些需要注意的禁忌,怎的我这所谓的当事之人,竟还没有孟太傅知晓得多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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