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只手夹着根没点燃烟,一只手执着笔,时不时瞟一下眼前的石膏像,微眯一下眼,再画上几笔,姿态松落而优雅。
几分钟后,这人终于注意到了门口呆立着的女孩,然后便放下手中的笔走到了她跟前。
“小妹,有事?”
这人的眼睛又长又细,却也不显得小;只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一眼望去不甚真切,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般,叫人瞬间就起了往里探寻的心思,无法挪步。
“我……我找邢方辰。”
听到自己发出的这异样绵软羞涩的语调时,毛嘉欣吓了一跳,脸也跟着红了起来。
“邢方辰啊?她这会儿应该在隔壁教室听大课。”
“哦。谢谢。”
毛嘉欣转身就要走,手腕却被这人抓住了。
“等等,借个火。”男人俯身低头,就着她的手打开火机,点燃了香烟。
他直起身深吸了一口,满足地笑了笑:
“谢谢啊,小妹。”
男人笑起来的时候,眼睛半眯,薄唇上挑——那弧度,很好看。
猝不及防地,毛嘉欣的心跳就这么漏了一拍。
好在方辰及时寻了来,带她离开了这个“危险”的地方。
后来的毛嘉欣,竟是再也没来过这间画室……
她怕。
毕竟这世间诱惑太多,得陇望蜀者有之,见异思迁者有之,欲壑难平者亦有之。
但毛嘉欣不属于这类人,方辰也不是。
她们都沉溺于一意孤行,背水一战,从不屑给自己留下任何后路——从来。
作者有话要说:
日更4000,水系码字,用爱发波。
第52章 生日
自从开始经营自己的社交账号,方辰收到的约稿数量一下子多了起来。在这里,她甚至拥有了人生中第一批粉丝——不管是上传新作,还是偶尔分享创作心得或者艺术见解,这群可爱的人都会无私地给予回应。
虽然,这些回应对方辰来说不一定都是正面的,评论区时不时还会起点小讨论小争执,但她还是乐此不疲地回复每一条留言。
在虚拟世界里——她起码可以用一个绘者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存在着——这就够了。
不过,由于要兼顾去美院旁听,方辰权衡再三,还是推掉了一部分走量的低价约稿,只留下了难度大但却更有挑战性的那些精品。
因为她现在是越来越爱去蹭课了。
在专业课教室里,方辰画水彩、描工笔、雕木刻版画、接触书籍装帧,甚至还去动画系旁听了几节动画原理;而上文化课的时候,她则研究艺用人体解剖、学习透视原理、了解美术史和艺术概论——她将久未开动的脑子,一下被塞得是满满当当的。
有时候上午才听了大二的解剖课,方辰下午就又跑去蹭大三的创作原理,晚上偶尔还去选修的古琴欣赏或者陶艺班玩玩······这样一天十几个小时连轴转下来,她竟也没觉得累,只嫌自己以前欠下的知识太多,所以下定决心要靠百倍努力补回来。
这天,方辰因着连续几天转钟才歇下,睡过头迟到了,就被外国美术史的老师抓了包。
“你哪个系的?怎么不说话?”
当堂的男老师大概五十来岁的样子,那头半长的花白头发一看就没怎么打理过;他眼窝深陷,皮肤沟壑纵横,身上套的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枣红色T恤,看着有点不修边幅。
看人时,他低着头,将眉毛挑的高高的,从眼镜上面的缝隙往外瞅,模样颇有些古怪滑稽。
但就是这么一个邋邋遢遢的糟老头,却让方辰的眼泪差点流出来:这不是……父亲生前的挚友,顾亮,顾伯伯吗?
方辰还记得,当年父亲自杀就是被顾伯伯第一个发现的。
“老师!她是来旁听的,不是我们本院的学生。”有水彩系的同学认识方辰,出声想替她解围,但顾亮却不领情。
“旁听?旁听就可以迟到吗?一个人晚到,两个人晚到,我这课还要不要讲了?!啊?”
“顾老师,我错了,下次……不会了!”虽然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,但方辰的声音还是止不住地发起颤来。
顾亮被她叫的一愣:自己今天才临时救场跑来接手这个课,都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呢,这姑娘怎么会知道他姓顾呢?
但看着方辰那副乖巧样子,顾亮到底是没再难为她,而是摆了摆手,放她进去了。
顾亮的课讲得是真的好。
他不需要看教材,也不需要什么课件PPT,随口问了句“之前的老师讲到哪儿了”之后就将手往讲台侧边一搁,腿前后交叉斜靠在那儿开始滔滔不绝起来。
看着顾亮兴奋投入的神情,听着他激昂铿锵的语调,方辰想起了小时候躲在房间里偷听他和父亲谈话时的情景。
那时候,方遒总是请顾亮来家里喝茶。
两个人,两杯茶,一谈一饮间,一天就过去了。
他们从拉斐尔聊到克里姆特,又从雷诺阿谈到夏加尔;什么超现实主义、荷兰画派、新古典、立体派……一个个陌生又新奇的词汇,就这么灌进了方辰的脑海里,生了根,发了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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