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封凌宇拿着工作的第一笔薪水买的。
那一条裙子她穿了很久,穿得很爱惜,可是白色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稳定的颜色,第二个夏天里再拿出来的时候,裙摆的褶皱里就已经有了淡淡的黄,不管是用84洗,还是刷子刷,都不掉的。
他对她说,“别洗了,我再给你买一件。”
她说,“不,我就要这个。”
他笑,轻轻的敲一敲她的头,“犟丫头。”
她其实是很随和的人,可是有的时候,确实会很犟,十头牛拉不回来似的,又或许是她的潜意识里是有一种十分偏执的洁癖,就像是容不得洁白裙子上的污渍一样,她的爱情,也容不得一点点的玷污。
那个时候他们还只是大四,他的专业是技术物理,方向是材料科学,就在校外的一家电子公司打工。那一家公司很有名,是业内的翘楚,可是也素来都以工作严苛而出名,他非常非常勤奋的工作,常常是半夜了才回到宿舍,一张脸更是尖尖的瘦下去,她看了心疼,便劝他注意身体,他只是微微的笑,揽着她的腰,说,“我在为我们未来的家而努力奋斗。”
未来的家,是多么多么温馨的字眼,只这样听听就觉得幸福了,她也笑,说,“我不要很大很大的房子,也不要很大很大的落地窗子,我只要你,只要有你的地方,就是我最幸福的家了。”
“一定会的,”他说,细碎的吻轻轻的落在她的额头上,他的音调十分笃定的,“一定会的,我一定会在你的身边,不但过去是,现在是,将来也一定是的。”
到底是年少轻狂啊,那么轻易的,就以为是天长地久了。
后来就是七月里,两个人都毕了业,学校的宿舍自然是住不得的,封凌宇本来是打算两个人一起租一间房子,不但可以省下一笔钱,而且还可以经常见面,可是清扬仔细想了想,还是红着脸孔,摇了摇头。
她的骨子里本来就是那种十分传统的女生,对于男女之间的关系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偏执,哪怕是暧昧边缘的一点点的试探也不可能,封凌宇也了解,只是微笑着打趣她,“看来我要快快的赚钱,好早早的把你娶回家里去,这样才有人给我做饭吃。”
清扬本来是害怕他生气,听他这样一说,心里便安定了下来,对他说,“你娶吧,只要你娶,我就嫁。”
他笑,“我现在还买不起一只钻戒呢,到时候上了教堂,我们拿什么交换啊。”
她指着街边摊子上一排一排明华耀眼的时装戒指,“我就要这个,这个钻也很大啊。”
他一直紧紧的拉着她的手,还笑话她,“傻丫头。”
她记得那一天他们坐的是601路的双层车,天已经晚了,上层坐的人很少,也没有开灯,窗子都开着,疏落的风从这一头吹过去,又从那一头吹过来,前排的挡风玻璃上有琳琅的灯火,一排一排的,像是海面上浮华的倒影,缤纷的浮点过去。
他紧紧的扣着她的手,只是不说话,她也不说话,气氛莫名的就有些压抑,车子驶过城门洞口的时候,忽然就是一阵风,扑面就过了来,她的长发一下子就轻扬起来,带着淡淡的芳香,扑在他的脸上。
他一直送她到住处的门口,才说,“清扬,相信我,我一定会娶你的,然后会给你很好的生活。”
清扬一直都记得,记得那一晚的月光,那一晚他的眼睛,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她,带着一种压抑的狂热,她莫名其妙的就有一些感伤,她轻轻地拥抱了他,低声的说,“我知道。”
他眼看着她上了楼,才离开,可是他不知道,她其实一直都没有走,她就躲在楼门的后面,一直一直的看他,看他高大瘦削的背影,慢慢的转过去,离开,终于消失掉,消失在楼宇间的暗影里面。
她一个人静静的站着,轻轻的把玩着左手上的那一枚指环,最最朴素的缠枝花样,在黑暗的影子里,静静的闪一闪,再闪一闪,就像是镶嵌了一圈最最纯粹的星子一样。
她有一点点悲哀的想,他其实并不知道她想要什么。
就像是她一样,他也有他的固执。
年轻的时候我们要强,是因为那时候我们心中还有理想,可是一直到长大以后,我们才会发现,那些固执可能是会让我们错失,一生的幸福。
第 25 章
他的工作是技术性质的,总是加班,又忙,那个时候她在一家女性生活的杂志社里工作,工作也不轻松,只能一周抽出一天过来,帮助他收拾屋子,再做做饭,刚刚开始的时候她的手艺并不好,炒的菜总是掌握不准火候,盐也放不合适,不是咸了就是淡了,他每一次却都是十分的捧场,兴致勃勃的吃完,还拍她马屁,“我这一辈子算是有福了,永远都有福气,口福。”
她叫他吹得心花怒放的,更加兴致勃勃的钻研起菜谱来,做菜这个东西第一是兴味,第二是悟性,清扬过不得多久就烧得一手好菜,虽然只是家常口味,登不得大雅之堂的,可是就是这样的家常口味,又何尝不是最贴心的呢?
他喜欢吃饺子,却嫌超市里面速冻饺子的味道不正,她就学着拌馅,韭菜鸡蛋,牛肉大葱,猪肉白菜,菜要剁碎,还要挤出里面的水分,盐放多少,花椒面要放多少,植物油又要放多少,用筷子搅得均匀,然后和面,擀皮,包饺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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