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瞧着那几个数字,呆呆的发了一阵愣,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,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不知道自己在希望什么,也不知道他在希望什么,那一刻,徐长卿真真生出一叹,所谓人心难测,这四个字是多么的经典,妄她看过几百本言情小说,可是那些纸上谈兵的东西毫无用处,她真的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做什么。
然后电话又响了。
她的选择有两个,接,或者不接。
她有一点犹豫,还是接了起来。
隔了这么久的时间,他的声音还是一样,很清朗,很优雅,却又带了说不出来的倦懒,“哟”了一声:“徐长卿啊,难得今天晚上没有关机。”
她本来以为自己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话,然而在他“哟”了一声之后,她发现自己可以很顺利地接下去:“顾大公子是不是在暗恋我呢,不然怎么天天半夜十二点打我电话?”
他笑得仿佛很愉快:“可不是,我长这么大,第一次玩暗恋,谁知道天天吃闭门羹。”
她亦笑,有些恶毒的:“那也是活该。”
顿了一顿,他在那头说:“我住院了。”
站在医院门口的时候,徐长卿还在那里自怨自艾,这人哪,可真是贱,她并不相信他在电话里面所形容的气息奄奄,伤重不治,可是抵不住他软绵绵的一句:“我想见你。”
似真还假,似假还真。
据说是车祸,尸横遍野,血流成河。
长卿心惊肉跳,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,然后她就来了。
这是她第一次到专用病区来,她也从没想过医院里还有这样奢侈的地方,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,走过去寂静无声,拐角处摆放着大盆的绿色植物,门上包口,仿桃花心木铜把手,紧紧闭着。
她在门口站了几分钟,终于没有敲门,从小她就知道,她是太认真的人,所以很多的时候都不敢认真,不敢主动,不敢伸出手去,因为害怕自己真的沉溺下去,万劫不复。
她慢慢的回过头去,准备离开。
门忽然“哒”的一声开了,他笑咪咪:“我一直在里头掐算时间,看你得在门口站多久。”
一听见这个声音,她原本就有的一点自怨自艾也已经消失无踪,含笑转过身来:“多长时间?”
他去看腕上的表:“六分三十六秒,六六大顺。”
进门她才发现他受的伤似乎很严重,一只手上打着石膏,头上还缠着纱布,穿了一身皱巴巴的病号服,偏偏坐下的时候还用手整一整并不存在的裤线,仿佛他穿的是笔挺挺西装裤一般,那模样说不出的滑稽,她本来有的一点点尴尬烟消云散,“扑哧”一声笑了:“看来住在这里你还很享受啊,不急不慌的。”
他是伤员,却亲自给她斟了茶过来,双眼弯弯:“住在这里好啊,不用开会不用看文件不用飞来飞去,如果可能的话,我是真的想在这里住一辈子。”
她撇嘴:“娇生惯养的大少爷,不识人间疾苦的寄生虫,饿你三天,看你还说不说这话。”
他摇头叹气:“还是这么牙坚齿利的,要是没有人敢要你了,可怎么办?”
她歪着脑袋:“你呢,你要不要?”
话一出口,她就是一怔,仿佛想起来,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说过这句话一样,他却一本正经:“有搭头没有?”
就是这样,中间那几个月的空档期仿佛一直都没有存在过,就如同刚刚开始见面的时候,只是对贫,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,她心中叹气,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魅力,她那么那么的努力,终究还是没能在他身边认真起来。
说到高兴处,他顺手在她的头上拍了一下,她摆头躲避,不假思索的反手一掌,却忘了他还是伤员,正好拍在他打着石膏的左臂上,他一下子疼得跳了起来,又马上坐下来,跌到沙发上,抱着一只胳膊,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,她着了慌,连忙过去,只问:“怎么了怎么了,碰到哪里,快点让我看一看。”
他抱着胳膊不起来:“疼死了疼死了。”
她蹲到他的前面,看着他浓长的眉毛紧紧的皱到一起,只觉得手足无措。她的鬓边有几根头发散下来,茸茸的拂在他的手上,带着她的体温和柔软。她忽然想起来按铃叫护士,连忙又站起身来,他却一手就拽住她的胳膊,央求道:“不要走。”
他的声音带了一点点撒娇的性质,只为她在他面前的,少有的温柔。
她却没有听出来,这屋子里热,她又着急,便觉得汗都出了来,安抚的说:“我不走,我去叫护士。”
他只是抓着她,脸上的表情很奇怪,只是不肯撒手,门口忽然有人接口:“不用叫护士,他没事。”
声音冷冰冰,用的全是短句,短促,有力,长卿只觉得身上一凛,连忙回过头去,只见一个冷冰冰的帅哥穿了一件冷冰冰的白大褂,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冷冰冰的听诊器,在那里冷冰冰的瞧着他们两个。
西伯利亚寒流过境,顾修明的胳膊却奇迹般的好了,他坐起身来,笑眯眯的道:“我不知道冷大医生原来也管外科。”
冷于冰一句废话没有,冷冷的道:“好了就出去,别在这里浪费时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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