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可认得我?”
“你为何如此恨我?”
“是我害死了你心爱的女子?你原先要娶的是她?”
好一个生生世世,永不分离,原来全是错。
无忧湖……无忧湖……若无生,何来忧?
冰凉的窒息感,连同属于那女子的记忆全数如洪水般袭来,我心如刀割,泪如泉涌,跪倒在地。
“萧显,我要见萧显!”我叫道,“他搞错了!他一定是搞错了!”
我冲出栖凤阁,何魏领头,拦住我。
“让开。”我说。
“娘娘,皇上有令,任何人等不得出入栖凤阁一步。”他抱拳道。
“我说了让开!”我叫。
旁边突然有一剑凭空刺来,“君命难违,娘娘已出了栖凤阁,斩立决!”
一个小小的身子闪入,挡在我的前面。
“小青!”
那人拔出了剑,又砍过来,剑锋在我头顶一寸处被何魏挡开,我却浑然不觉,只呆坐一旁,抱着小青,眼见她胸前血如泉涌,哭都哭不出来,疯叫着,“太医,快去找太医啊!”
“主子……不成了……”女孩儿手颤颤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染红的锦囊,塞进我手里,“主子帮奴婢画的画儿,奴婢一直都收着……主子以后一个人……”
她的手垂了下去。
“小青!小青!”我抱紧她,撕心裂肺地哭喊,“你不要死不要死!啊啊啊啊啊啊!”
他们把小青的尸体带走了,血迹被冲洗得干干净净,不过一个时辰,外头重又整整齐齐地站了两排铁衣卫,这里,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整理小青的遗物时,我在一叠衣服下发现一张满是褶皱却被折得整整齐齐的纸,手指颤抖地打开,纸上那人,眉眼幽邃,嘴角一丝笑容凉薄。
这个人曾说过,会保护我,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。
我抱住肩膀,独自坐在偌大的宫殿里,泪水又迷蒙了双眼。
夜半,我站起来,提笔,在那幅画的上方写道,“梦尽高墙离魂客,萍水落花误流年。情字笔笔皆嗤笑,飞鸿折翅落忘川。”
秦墨离,对不起,我知道了你的苦,却做不了什么了,因为,我已无法再留在这里,无法再容自己见到那个人。
我又在另一张纸上将吟龙玉细细画出,再把两张纸折在一起,放进玉匣,摆在桌上。
萧显,看了这幅画,你会疑惑,会念想,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。
我换上小青的衣裳,将一切与萧显有关的东西全都留下,只拿了陨玉和古镜,再将第一次出宫时的男装放入一早让工匠做好的皮革防水套里,然后,我点燃帐幔,看着那火一点点蔓延开来,直到整个宫殿冒出滚滚浓烟。
我藏在院里的假山石间,在一片混乱中走去无忧湖,跳了下去。
潜上来时,圆月当空,又是天上人间。
三十四. 君向潇湘我向秦
我换了干爽男装,戴了幞头,赶往归昌城门,却见那里已重重封锁,皇令云,不放一人出城。看来,萧显还是快了一步。
街上一片喧嚣,四处都是铁衣卫,我低着头,找了个偏僻小巷就躲进去。跑了几步,绊了一下,站稳一看,地上靠墙斜坐一人,青衣白袍,黑发散落,手中一柄酒壶,低着眼帘。
“宋……宋蓦?”我不禁惊呼,又连忙捂住嘴巴。
他抬头,看了我一眼,颦眉,突然微微一笑,慢慢站起来,“娘娘。”
我刚拔腿要跑,他已堵过来,将我抵在墙角。
“大……大胆。”我虚张声势,耳边此时一阵嘈杂,眼角瞥去,却见巷口正涌入黑衣几人。我低了眉,冷汗湿透了衣裳。
他了然一笑,低语道,“娘娘,得罪了。”语罢,摘了我的头巾,散了青丝,右臂搂住我的脖颈,将我的脸抵在他的胸口,左臂挡在我耳侧撑着墙壁。
我听见卫士的呵斥声,然后其中一人道,“宋……宋大人?”
宋蓦道,“在下只是在此找个乐子,各位请行个方便罢。”
脚步声渐渐远去,他放开我,目光炯炯。
“多……多谢。”我说。
“娘娘是逃出来的?”他问。
“不瞒先生,我已不是什么娘娘了。”我道。
他并无惊讶,默了默,问,“那我可否叫你阿离?”
我点点头,“当然。”一边注意到,他眉心的那点金不知怎地已不在了。
他笑笑,“阿离此去,不知将往何处?”
“我想去找师傅,”我道,“之前我问你的那事……”眼光落在他的手背上,突然噤声。
那里,硕大一枚刀疤刺目,似是被利器贯穿而入。
他顺着我的眼光看去,如无其事笑笑,将另一只手覆于其上,“不周山的事,皇上已知是我话与你知,大动肝火,当时我还不解,现在才明白,原来你真的要去找那焚沧。”
我一颤,“他……对不住,是我连累你……”
他摇头,“不知阿离寻那箭何用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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