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很好,也是成全了我,明日我便又是那个想做什么做什么的一缕幽魂……呃,半缕。可为什么,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。
监视夫君的第二百五十七天。
夫君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雷厉风行、不怒而威的帝王模样。不,他什么时候不是那样呢?
可是我总觉得,有些地方似乎有点不一样了,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。衣食作息,性格处事,一切照旧。偶尔,会招一两位嫔妃侍奉。
他如此正常,我便连最后的一丝担忧也打消了。尽管她们尚无所出,时日长了,皇室子嗣不够兴盛的问题总会慢慢得到改善。
每一日,宫城里的悲欢喜乐照常上演,九州朝堂的风云变幻不曾停息。
我仍会默默跟在他身后。只是时常觉得,若我不再出声,不再对他的世界有任何染指,那前几月来我与他的交集仿佛真像未曾发生过一样,我依然是一缕被这世界隔绝在外的渺小魂灵。他曾对我说过的那些话语、那些深情款款望着我的瞬间,似乎也只是我的幻想罢了。
监视夫君的第二百六十二天。
南方战争终于彻底结束,威辽国与其集结的数个小国部落全数退兵,共俘获包括统帅的威辽国大王子、主将在内两千多名战俘,大王子与主将被杀后,尸首被下令悬挂于南境城门三日三夜,以作威慑。当日闻此消息,大王子的正妃随即在房中自缢身亡。
监视夫君的第二百六十六天。
钱将军每日来书房里向夫君汇报战后民生恢复、军队修整及伤亡士兵抚恤情况,这一天,神色却略较前几日更为严肃。
“陛下,威辽国人粗鄙蛮横,野性难驯,臣近日管束那些战俘,发觉他们虽已投诚,但甚是不愿服从我朝军官的约束,常常生事或逃逸。此等蛮人,要他们再训练为士兵必无指望,入我朝中时便都是以奴隶身份,在军中及边防做杂役,却依然甚是不安分。”
“是么。”书案后的男子目光沉黯,如同砚台上浓重的黑墨,寂静无波。
“陛下,不仅如此,屡次有不服从命令的俘虏聚众闹事,日前驻地军官将带头生事及逃逸的俘虏当众行刑,处决了几个。结果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威辽国内,那些威辽人自视甚高,性情固执,说我们大朝虐待战俘,一帮激进派又组织了军队,四处游说,仿佛正打算聚集兵马再挑起战事。”
“虐待战俘?兵败自要承担引发战事的后果。”夫君手中执笔批文的动作未曾停下,不经意似的低沉道。
钱将军请示道:“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发落?是否要派些军队予以打压?”
“钱颂,你带一支兵入威辽,追捕所有反叛生事之人,一律当众处决。”夫君手中的笔顿了一顿,又道,“威辽国所有皇室成员均软禁在宫中是么?不论男女老幼,全部上枷戴镣送入大朝,充当宫廷奴役。让他们明白,敢挑起战事,自己将有何下场,妻儿族人又会有何下场。”
闻言,躬身低头立于案前的几位将军似骤然被寒风拂了拂,微微一凛,随即应道:“是,陛下。”
我也微怔地呆在原地,看着他手里写字的笔没有丝毫异样,行云流水般如常地继续写下批注。
我终于察觉到他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。
他从前亦是位冷酷睿智、令人敬畏的君王。但是在那成熟而慑人的外表之下,我总能时时感受到他胸膛里那颗温热的心。那让我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,想要每时每刻呆在他身边。
可如今,他虽是个人,我却仿佛感受不到那胸膛里的一点温度。
他变得更为杀伐果决,冰冷而令人畏惧。
对于君王来说,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只是,我或许穷尽所有时光,也很难再看到他的笑颜了。
我明白这都是自己造成的。然而,却不知该怎样去弥补。
监视夫君的第二百九十一天。
最近这段时日,我都守在月嵘身边,从早到晚,看着他每日健康快乐地长大,读书习字,再过几年就可习武射箭,便感到很安心,没有什么还需牵挂的。
曾经我以为,自己会永远陪在夫君身边,每日默默地看着他,即使没法和他说话,不能再与他有一丝一毫的接触,只要能永远守在他身旁,也是幸福的。
可这几天,我一刻也没办法留在那里看着他。见到他眉目冰冷、如玄铁寒石一般令人望而生畏地坐于龙椅中,我不但不害怕,反而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附身于人冲过去紧紧将他抱住,轻轻吻着他颈项,在他耳边诉说最真挚、最坦诚的私语……
那简直太危险了。
我不敢再在他身边待下去。
这样也好。
我本不该贪恋什么。
游走在宫廷里,我渐渐发觉,这鬼生着实没什么意思。
儿子一切安好,他会慢慢长大,会有自己的人生,我这个已死之人,本不需要去操心。
徘徊在这座皇宫里,其实是因我的贪欲,我的执迷。
我若能放手,总比留在那人身边玩火要好得多,也是我本来的结局。
作者有话要说: 要开始更新啦……
大家都在买买买吧
☆、画像
记得幽冥神曾同我说过,我的上一任同行,最后也是不干了主动想要去往生了,才会轮到我接茬。说明我完全是可以选择不留在人间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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