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大槐这屋也不平静,姜大槐个胡吃闷睡的,倒不会在乎妹妹会不会过日子,给谁做衣服,赵秀芳可是在乎啊。赵家家里穷,又拿女孩子不太当事儿,她结婚的时候,除了上衣那个红褂子和脚下那双鞋,裤子还是穿的她嫂子的旧裤子,至于姜家送的那几尺面料,就让她嫂子给留下了。
那天姜锦拿回家这么多布料,她还想着能够捞一点儿,但没想到,姜锦这个瞎大方的,给两老各做了一身儿,一下子去了一丈多。
哎呦,这个不会过日子的,两老都这么大年纪了,还穿啥新衣裳?
心疼死她了。
赵秀芳和姜大槐唠叨可不敢说自己惦记小姑子的聘礼,全是站在姜锦这边。
“我真是替小锦着急,这眼看着要成家了,以后就是自己的日子了,有个大事儿小情的,孩生日娘满月的,可不得她自己出?聘礼可是这辈子只给这么一次,要用一辈子的,现在就都祸祸了,以后的日子可咋过?”
“你瞎操心!咋过?就是嫁了不也还是娘的闺女、我的妹子?她过不下去,咱家能够看着?反正也没给外人,给了爹娘。这以后再用,咱给她补上呗。”
说完,翻身就睡过去了——秋收这么累,有空瞎叽叽,还不如多睡点儿觉!
这还真叫赵桂花说的,姜锦要是过不好,就一定会拖累姜家人。
赵秀芳心更疼。这会儿之前是心疼姜锦的东西,这之后又开始担心自家的东西了。
再说陈宵这边。
陈宵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:修屋子、垒灶台、打家具……小东西先不提,就这几样也够他忙活的,即使他是个优秀的工程兵,也挡不住有些活儿一个人干不了。
陈宝当仁不让的跟在三哥后头忙活。
屋子外抹了黄泥,里面抹了白灰,至于媳妇要的澡房,这就有些为难,他们这儿没有石头,也弄不来水泥,最后还是陈宝一合计,开着拖拉机就奔着公社里大炼钢铁时留下的废墟,把垒炉台的石块搬了好些,捎带着还弄了不少的煤渣,铺在了屋里。又在墙边凿了个孔,在屋外沿墙挖了个小沟,连接到大水沟里,这样,把浴桶放水的管子接得长一些,放到孔里,只要一开水管,浴桶的水直接就排出去了。
弄好了屋子,打好了家具,又去市里把自行车和缝纫机都弄回来,终于在婚礼前一天,弄妥帖了。
地里的麦子也都收到了麦场里,只要不是连绵的雨,一年的收成算是保证了。村里的人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儿,松了下来。
这一松下来陈家那帮子人才顾得上关心陈宵的婚事。
因为知青点儿在村头,和村里还隔着几十米,离着陈家挺远的,在之前,妯娌几个也没有去过,这天吃过午饭,趁着晒麦午歇的空当,陈宵的大嫂汪金花,二嫂钱玉秀,弟媳妇张桂兰相约一起去看看陈宵的新房。
到那儿一看,喝,三间正房,两间小偏屋,规规整整的一个小院儿。院墙、房顶、屋墙都新抹了黄泥,房檐的椽子和草新换的,就跟新的一样,里面更是了不得,竟然是抹的白灰,三间屋全是,一进去就亮亮堂堂的,门子新刷了机油,窗子糊了层细纱,大炕边上垒了墙,炕沿处用剖开的大竹包了边儿,屋子另一边放了个家具,上面是一个一个的格子(放书用的),下面是桌子,两边是橱门儿,桌前还有把精致的小矮背椅。
中间屋里一张大桌子,两张椅子,靠墙还有两条条凳。最西边屋里用石头铺地,灰渣和白灰墙了缝儿,垒了灶台,灶台上有口挺大的锅,地上还放了个半人高、一抱多粗的大木桶。
妯娌三个眼睛都红了:同样是陈家媳妇,待遇怎么相差这么大?
自己结婚时是又矮又窄的偏屋,人家结婚是宽阔的三间正房;自己结婚啥也没有,人家结婚是家具齐全,还送了缝纫机;自己一家子才挤一间房,人家就有洗澡房……
这也太不公平了!
钱玉秀没啥城府,当下就急头胀脑的嚷嚷开了:“这是干啥?同样是陈家的儿子媳妇,老三凭啥就可着劲儿的造?不行,得找咱爹娘去。”
小四媳妇张桂兰也眼红,却让陈宝洗过脑,知道不能和三哥比,但是,还是忍不住发牢骚:
“二嫂,找爹娘就管用?这明显是三哥自己的主意,他们还做得了主?”
“做不了主也得做!陈家不带这么欺侮人的,一样的媳妇不一样的待遇,这说到哪儿也说不过去!”钱玉秀打定了主意,
“要是公公婆婆管不了就闹到族里,族里再不管就闹到村里,闹到公社里,我就不信了,你个军人,还能不管大家,只管自己的小家?到哪儿,这解放军也不能这么自私!”
汪金花想得多些,她嫁过来的早,知道小三不好惹,昨天晚上陈宽就告诫过她了,得罪了小三,他可不管是哥哥还是嫂子,通通给个没脸。现在当了官了,就更不好惹,自己的孩子也大了,她还盼着以后孩子们能沾他们三叔的光。
可是,这院子也确实不能归陈宵,要归也该归老两口,这样,等自己儿子娶媳妇,也还能够娶在这边。
“叫我说,老三这几年给家里做了贡献,这么大岁数了,娶个媳妇也不容易,咱们这些当嫂子的也应该让着他些。只是,要说贡献,谁也比不上咱爹娘,他们老两口这么多年把陈宽他们拉拔到这么大,到现在还住在又矮又潮的老屋子里,一下雨就向屋里灌水,潮虫子满炕了的爬,我一想起来就不落忍。咱们这些人不中用,现在小三中用,就让两老得得老三的济,享享儿孙的福气,我们心里也舒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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