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按捺住性子,在国子监待到散学,本来想让连枝去帮她通个气儿,没想到刚出国子监,碰上相府的管家。
夜色沉沉,她在茶楼雅间,如愿见到他。
谢槐玉照旧那么一副不瘟不火的样子,看起来气色尚可,不对,准确的说好得不能再好了。
反正她没有见过他半点不好的时候。
“是不是审理困难?”江窈没和他弯弯绕,直接问道。
“罪囚姓裴,单字一个勇,籍贯永州……”谢槐玉沉声道,“现已毒发身亡。”
“怎么会?”江窈惊呼出声,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“昨天夜里。”谢槐玉道,“死讯被封锁,有人盼着这案子断在这里。”
江窈蹙眉,这一桩行刺的案子,恐怕没有那么简单。
明明她是来安抚他的,到头来又反了过来。
谢槐玉哧笑,这笑意从容又淡泊,“他们以为这样,我便拿不到证词么?”
必要的时候,是需要点手段存在的。
她不懂朝廷上的事,不喜欢看到他消沉而已,“谢相的文韬武略,在我心里,一直是天下第一。”
江窈不得不感慨,时过境迁。以前只听过别人吹捧她,她第一次吹捧别人,尤其对方是谢槐玉。
她本来当商业互吹的,可是真的当面夸完后……这感觉总体而言不赖。
谢槐玉挑了挑眉,她有意恭维他,他从未有过的受用,“想不想知道,小豹笑后来怎么样了?”
“想。”江窈点头。
门忽然被推开,管家慌张的进来:“相爷,您现在开窗。”
滚滚黑烟充斥在月色里,长安城以北,火舌子狰狞,像张血盆大口,风声大作,火光更盛了。
“大理寺走水了。”管家禀明道。
“我和你一起去。”江窈默契的和他对视一眼。
谢槐玉告诉她,“裴勇的卷宗,现在被放在大理寺的著存堂。”
管家赶着马车,谢槐玉的追风马驹早已绝尘而去。
江窈这时候也不再计较颠簸,连枝一边扒着车栏,一边扶着自家公主。
不管怎么样,因为路途不远,她总算追上他。
整个天地间仿佛都安静下来,噼里啪啦的火花声,比雷声大作来得更加慑人。
“你别进去。”江窈近乎于恳求的口吻,“罪证没了可以再找,那些人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。”
可是罪证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。
他没有办法袖手旁观。
“窈窈,等我回来。”谢槐玉纵身下马,婆娑的树下,他拥她入怀,他唇上带着凉意,微微低头,擦过她的脸颊。
他终究还是头也不回的去了。
著存堂仅剩下一条出口没有遭殃,刚好够一个人走动的小道,上面长着丛生的枯草。
走动的人很多,纷纷拿着水桶等物,忙着不可开交,并没有注意到她。
连枝不放心,怕她被人瞧见,好说歹说劝她回了马车。
她眼巴巴的探出脑袋,要不是连枝拦着,她早从马车上跳下去了。
江窈一颗心跟着拧巴起来,
世人说谢相,什么运筹帷幄,什么游刃有余,无论什么困境,都能做到全身而退。
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。
故事画到一半,虎头蛇尾,他一定会遭报应的!她还在等着他告诉自己,小豹笑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呢……
城外的静安寺响起钟声,敦厚的余音响彻天际。
谢槐玉背着火光走出来,衣袂飞舞。
熊熊的火星子飞溅,几乎快照耀整个夜空,孑然一人的风骨恣意,唯有他。
她就知道他会如期归来。
江窈喉头发涩,她只想代表全天下向谢相低头。
第65章
大理寺的火势渐小,被控制下来后,巡城御史带着人姗姗来迟。
江窈连和谢槐玉说两句话的时机都找不到,她算是体会到江煊前几日来公主府时,和自己吐苦水时的心历路程。
她确实帮不上什么忙,虽然这件事因她而起。管家勒着缰绳,“谢相吩咐过,先送殿下回府。”
更糟糕的是,谢槐玉背连夜召进宫,她也没能回的去公主府,走到半截被人团团围住给拦下来了,连枝挑帘一看,为首的是霍统领,本来想借着以前在宫里常常走动的关系。
没想到霍统领一点儿都不通情理,顺带着把她也一起请进宫了。
大太监提着灯笼,给江窈领路,在御书房外停下。
“陛下正召见谢相,殿下莫急,稍候片刻,这次陛下虽动了怒,但奴才看在眼里,陛下向来待您的事,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……”
连枝没好气的呵斥道:“你这什么话啊?说得跟殿下犯了什么事似的。”
大太监这才闭上嘴,“奴才多嘴,殿下千万别跟奴才这种小人计较。”
江窈跟着一顿奔波,提着心到现在都没放下,神情恹恹的问:“……钱公公,你是不是听见什么风声了,但说无妨。”
“风声谈不上,就是先前不小心听到陛下说来着……”大太监支支吾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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