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樱娘。”刘贤易也担忧地唤道,心口的伤痕深刻地疼了起来。
那蹙眉压胸的模样寻梦心知肚明,只默默瞥了他一眼,又安心扶着阿母入殿,其实她心口也不舒服,一种闷痛无处发泄,心里苦中作乐自嘲道:啧啧,果然是一家子,一家子心疼病。
第74章 第74章 身世依仗
崔妙晗在内室替寻樱施针,寻梦等候在外殿,脸上看似平静,心中焦虑如蚂蚁挠心,腿脚不自觉地走来走去,偶然看到静坐在旁的刘贤易,一下子没适应那突如其来的身份变化,又是一阵难以言表的尴尬。
她在这种焦虑和尴尬中来回转换几次,终于看见崔妙晗从内室内走出来,冲上前去问道:“怎么样了?”
崔妙晗欲言又止,向殿中央走了几步,向陛下和寻梦一起交待道:“这病无法医治。她若能不受刺激,情绪不波动,我可以用针灸术和药物替她调养,保她两年无虞,但常人不可能静心养性,情绪毫无波动,她这几个月情绪波动都很大。”
“怎么会这样?”寻梦来长安之前,南越的医工曾说至少有五年寿数,为何忽然变成两年了?她抓住崔妙晗的肩膀,紧紧地,宛如拽住一根救命稻草,“妙晗,你不是看过很多古籍吗?里面会不会有这种病症的医治办法?”
“寻姐姐,这是不治之症,我无能为力。”但凡有一丝机会,哪怕再微末再渺茫,她也不会放弃,可心疾之症从来不能根治,只能靠病患自己静心休养,谁的心静谁便活得久。
刘贤易自始至终没有开口,表现出他惊人的深沉,但他心中未必没有惊涛骇浪,一别十多年,再见面时,竟然是知晓她死期之时,如何不惊讶,如何不惋惜。
经崔妙晗施针后,寻母安稳地睡着,寻梦坐在床榻静静陪着,期间陛下曾走进内室,默默陪了片刻,便被某些军国政事召唤走了,到底是一国之君,分身乏术。
侍女端药进来,寻梦让她们将药放在旁边的桌案上,随手打发她们出去了。那碗药起先隐隐冒着一丝白气,一缕一缕抚顺寻梦的焦躁,渐渐地,白气消散殆尽。
寻梦摸了摸那碗药,碗上还有热度,甫一转身发现阿母偏头睡在榻上,明眸大睁地看着自己,寻梦惊得手下一抖,差点摔了那碗药,反应迟钝地喜道:“阿母醒了?”
阿母没应她,挣扎着身子要起来,寻梦立刻上前助她起来,又周到地将药端过去:“阿母先喝药吧,这药放了许久,应该不烫了。”
“梦儿也会照顾人了。”寻樱欣慰地笑了笑,心疾发作后的余痛虽然还在,却满满当当是“女儿长大了”的喜悦,她接过寻梦手中的药,迟疑片刻,仰头一口喝尽。
那话中并无任何指责之意,但寻梦听得惭愧不已,她从小没心没肺,不经风浪也难得体贴,多年来都是母亲和外祖父在照顾她,让她过了十多年无忧的日子。好不容易等她有点开窍了,阿母竟然时日无多,只剩两年时间了。
说是两年,谁知道到底还有多久呢?
放下空空的药碗,寻樱感觉到寻梦情绪有些低落,以为她在为身世伤怀,犹豫着问道:“梦儿,你可怪我隐瞒了你的身世?”
寻梦摇摇头,很是善解人意道:“阿母不说自有不说的理由。”
她想起刚才阿母与陛下的对话,想起幼年阿母躲在屋内偷抹眼泪,种种纠葛不过是命运与他们开了个玩笑罢了。她年幼无知,没有生父对她影响不算大,陛下对感情从不执着,身边也从不缺女人,唯独阿母深深被命运所伤,半生孤单,与所爱之人天涯相隔。
“梦儿,我知道你幼年对生父曾有所期待,如今你既然已经知晓,心中作何打算?”
关于这事寻梦有点糟心,要是陛下早早与她相认,没生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,她铁定欣然接受他了,毕竟他当年也是被命运捉弄,身不由己,她缺失十六年的父爱,自己去讨就行了,可他谋划的那些事横在中间,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思来想去良久,她得出结论:这个生父心思太深,大腿太粗,抱不动。
寻樱瞧她挤来拧去的脸,便知她心中纠结,一时解不开。近来心疾发作频繁,她自知时日无多,若是哪日她撒手西去,留下梦儿孤零零一人,想想都于心不忍。她语重心长地劝道:“梦儿,陛下对你心怀愧疚,有意补偿于你,你不妨留在长安,享受享受这迟来的父爱。”
“……”这么识时务的话,一点也不像阿母平时的话锋,她莫非还想与陛下再续前缘?可阿母从来不会口是心非,说不愿就是不愿,那她为何忽然这样劝她?寻梦眼珠一转,试探道:“阿母也会待在长安吗?”
待在长安吗?十多年前她曾经想过,学了一口流利长安语,但此刻她只想回到南越去,那里才是她的魂归处。她很想带寻梦离开,甚至一个时辰前还是那么想的,可一觉醒来,她发现她的坚持毫无意义了。于寻梦而言,长安才是她该待的地方。
寻樱心中千头万绪,化出口只有一句:“梦儿,阿母希望你可以过得好。”
虽是短短一句话,寻梦听来倒是有点交待后事的感觉,阿母不是蠢人,对自己的病情有所感应,所以才违心让她留在长安,而她自己心心念念的肯定还是南越。想通了这点,她笑盈盈地宽慰道:“待阿母病好了,我们回南越去,和外祖父待在一处。对了,外祖父可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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