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言直接断了寻梦入柏梁台的念想,她哪里肯从?她跑到他的身前,挡住了他的去路:“一定要学会这些吗?”
她不懂君子六艺,照样活了这么多年,为何来了长安就必须学呢?
“炎朝重礼仪。你既入宫任职,少不得会遇见高官大臣,若是失了礼仪,便是一顿重罚。若是遇见了陛下,御前失仪,轻者罚俸,重则处死。如此,你还觉得不重要吗?”江玄之毫不留情地反问。
寻梦面色微变,宫中规矩真多。
江玄之自知语气有些凌厉,缓了缓继续道:“既出仕,许多东西你可以不擅长,但是你不能不懂。便说这“书”一艺,你既任御史府的少史,少不得要处理文书,岂可写得一手歪歪扭扭的字,让旁人辨不清?”
寻梦自知理亏,低垂着头不言语,再抬眸之时,眼底尽是坚定:“我一定会好好学。”
为了入宫任职,为了去柏梁台,再不喜欢,她也要学会。
她眼底那坚定的光芒,不经意地触动江玄之的心弦。他仿佛看到多年前铜镜中的那个自己,那般纯粹坚定,那般无畏无惧,而这些年的磨砺与沉淀,他渐渐学会了隐藏情绪与锋芒。
他轻轻扯了扯唇,温和道:“五月十八是端午节,陛下每年都会设宴于上林苑,你若是学好了礼仪,我可以考虑带你去。”
“真的?”寻梦素来喜欢热闹,又从未见识过皇家宴会,满心向往,眼底尽是兴致。然而,今日已是五月十一,仅剩区区六七日,她能学好礼仪吗?
“学好了便是真的,学不好便成戏言了。”言下之意,决定权在你,而不在我。
第13章 第13章 龙舟竞渡
寻梦为人懒散,可一旦确定目标,便有了百折不挠的韧性。她每日躲在自己的小院练习礼仪,从坐姿、站姿到待人接物,无一不精细讲究。日子久了便渐渐养成了习惯,甚至睡梦中也在彬彬行礼。
江玄之闲来无事便时不时在她院门口观望,将一切看在眼里,欣慰地允准她前往端午宴会,只严肃地告诫她收敛性子,莫要惹是生非。
寻梦自然满口应承,好不欢喜。
五月十八端午节,春光明媚,暖风熏人。
江玄之穿了一件素底色青纹刺绣滚边曲裾,寻梦穿了一件青灰色长衫,两人出了御史府向北而行,上了一条小船。
小船缓缓前行,水面荡开一圈圈粼粼波光。寻梦记得这条河,越狱那日游的便是这条河。
这条河名为泬水,自东北向西南贯穿长安,汇入上林苑的沣河。每日卯时至申时,皆有小船在河上行走,运送货物和往来行人。寻梦站在船头,初升的日头暖暖铺在身上,和风拂过面庞,真是无比的惬意。
片刻后,她进了船舱,见江玄之在饮茶,姿态悠闲,问道:“为何要走水道?”
江玄之放下手中的小茶杯,似乎是想了一会儿,才答道:“水道不张扬。”
这是江玄之的理由,事实上他也只能走水路。
炎朝出行大多使用牛车。江玄之身患洁癖之症,府中不曾养牛,自然也无牛车。御史府离皇宫不远,平日上朝,他大多步行而去,既能强身健体,也不耽误事。
当然,炎朝也有马匹,但大多是匈奴贩卖而来,富贵人家才用得起。江玄之府上倒是有一匹汗血宝马,乃是陛下所赐,不过他甚少使用,一直圈养在府中某个角落里。
上林苑是近几年新建成的皇家别苑,位于长安城郊的西南方,草木繁茂,景色秀美。每年的大型庆典日,陛下会集众卿于此,赏景宴饮,畅叙幽情,极尽风雅之事。
寻梦刚下船,迎面撞见一个熟悉的少年。那人一脸惊愕失色,宛如鼷鼠撞见了猫,往同行人身后藏去。她轻笑,歪着脖子找他,那人却故意避开她的视线,躲在人群后不肯露脸。
少年身前有个与他一般大的少年,一身尊贵华服掩不住骨子里的戾气。他极不友善地扫了江玄之一眼,从他们身前走过,十分傲慢无礼。
江玄之神色淡淡,不以为意。
寻梦好奇地问道:“那少年是谁?”
“左相之子华昌。”
提及左相,寻梦立时想起了铸币案。其子如此跋扈,目空一切,想来左相也不是和善之人。思及他身后那个少年,寻梦又问:“他身后那个少年是谁?”
“身后?”江玄之瞧着他们一伙人的背影,“你问的是丞相长史之子吴域?”
原来当日与她投壶比输了,欠了她五十万钱的少年,便是丞相长史之子吴域。
“他行止躲闪,似乎很怕你?”江玄之沉眸盯着她,“你们有过节?”
“怎么会呢?”寻梦虚虚一笑,眼底的狡黠没能逃过江玄之的眼,但他并没有多言。
两人沿河而行,行至一处空旷的草坪,那里聚满了人,个个锦衣华服,三五成群地闲聊着。一些官员见到江玄之,殷切地过来打招呼,京兆尹钱复也是其中之一。
江玄之一一回礼,客气又疏离。一阵客套寒暄后,他主动向两个人行见面礼节,一个是左相华廷,一个是右相宋不疑。
华廷素来不喜江玄之,自铸币案后更是不待见他,不情不愿地冷哼了哼算是回了礼。相比之下,宋不疑一脸和善的笑意,看起来容易相处多了。不过,他眉眼间透着狡猾的精光,一瞧便知他是个八面玲珑之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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