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玄之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,眸光牢牢盯着前面的一家医馆——仁心医馆。他偏头看她,墨色的瞳眸里隐有碧水流光:“或许,你要的答案在这里。”
两人将附近的医馆走了个遍,功夫不负有心人,总算打探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。
山阳郡医馆中的医工大多替太守夫人看诊过,但厌食症毕竟是不治之症,无人能治。太守夫人屡屡听着那些丧气之言,有时心灰意冷,了无生趣,不愿意看诊,有时又情绪激越,暴躁易怒,摔了一室的物件。
那些医工谈起当时的情形,讳莫如深,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,诚惶诚恐。不过,刚才韩夫人情绪平静,并无太多波澜,寻梦感叹道:“没想到太守夫人看似瘦弱无力,竟如此激越。”
“压抑久了,难免需要宣泄。”江玄之面目沉静,并无惊讶之色,但他忽然定住了脚步,凝视着不远处。
寻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只见一个灰衣长袍的男子环顾左右,悄悄进了医馆。她蓦然一惊,怔怔问道:“那人……是顾管事吗?”
话音刚落,一向稳重的顾全便出了医馆,他手中拎着几包药,行色匆匆。寻梦正想跟上,刚踏出一步,手腕一紧,被江玄之拉住了:“还记得太守府,他接碗的那一幕吗?他武艺不弱,你跟踪他,定会打草惊蛇。”
这时候,若蓝羽在,倒是可以跟上去瞧瞧。
两人走进了那家医馆,江玄之疏离有礼地问道:“敢问掌柜的,刚才那位郎君买了什么药?”
那掌柜的正在分拣草药,闻言瞥了他一眼,想着那人是太守府的顾管事,生怕惹上是非,冷淡回道:“不知道。”
江玄之正要再问,寻梦却一把将环首刀压在桌案上,威逼道:“没见我们一身锦衣华服吗?阻拦官差办事,你是想去牢里住一阵呢?还是嫌命太长了?”
“……”江玄之一阵错愕。
那掌柜的被吓得脸色惨白,手中的药抖落在案,结结巴巴道:“他……他买了茯苓……茯神……人参……龙齿……”
寻梦不懂药材,疑惑道:“什么方子?”
江玄之淡淡道:“安神。”
他又问:“他何时开始买这种药的?”
“也就……近几日,十天半个月的样子。”那掌柜的被吓老实了,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,“天天来,也不知是怎样的重症……”
顾全行事怪异,韩夫人忽悲忽怒,自然引起了江玄之的怀疑,一时将太守府众人查了个遍,当然,他没有遗漏掉卫光,那个气度诡谲的男子。
张相如负责暗查韩夫人和卫光,江玄之和寻梦紧盯太守府,隔三岔五去府上给韩夫人诊脉看病,事无巨细,连熬药这等小事都会过问一番。
而蓝羽奉命跟踪顾全。据他所说,顾全每日都会去西市的杨柳舞坊,不是听曲看舞,也不沾投壶赌局,而是被人引入后院,通常一刻钟便出来。可惜,坊内小厮云集,夜间防守密不透风,他找不到机会闯入。
区区舞坊防守竟如此严密,江玄之决定亲自探一探这杨柳舞坊的虚实,隔日他们踏入了杨柳舞坊。炎朝舞坊大同小异,但杨柳舞坊与长安的流云坊不同,坊内三教九流,赌博气息浓郁,少了些文雅之气。
江玄之和寻梦坐在角落里,状似意兴阑珊地欣赏舞曲。不多时,他的眸光轻轻一瞥,与刚入舞坊的蓝羽一阵交流,蓝羽会意,挤进了人声嘈杂的赌局。
舞坊内,赌徒之间可以随意对博,蓝羽随意一瞥,将一袋五铢钱丢在一人的桌案上:“我与你博一局。”他神情冷冽,话语如冰,俨然像个亡命赌徒。
桌案旁那人顿住,扬眉看向蓝羽,这人竟敢挑衅他?谁不知他是山阳郡一霸呢?既然人家主动找死,他岂能不遂了他的心意?
那人顺溜地掷骰子,却不知蓝羽手指轻弹,一个不知名物件飞快将骰子震飞,而后他袖袍一动,另一枚骰子落到桌案上,这一弹一动间,竟将骰子调了包。
骰子回转落定,蓝羽一把抓住那人的手,冷冷道:“你竟敢作弊?”
那人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枚石质的骰子,十六面的数字竟然相同。身为山阳郡一霸,他常常耍赖,倒从没有作弊过,作弊多费神,哪有耍赖更直接更霸气?
他喃喃道:“不可能……”
蓝羽冷哼,怒道:“走,跟我见官去。”
那人福灵心至地盯向蓝羽:“是你……你存心找茬是吧?”
他狠狠地甩手,却甩不开蓝羽那金箍般的手,恶狠狠朝身旁的跟班道:“给我上。”
那群人一哄而上,蓝羽不得不松开那人的手,可一交手才察觉这些人武艺平平,压根不是他的对手。他隐藏实力,从容与他们过招,故意大动干戈,惊扰坊内的客人。
那些被扰了兴致的客人,有慌乱躲避的,有冷眼旁观的,也有怒起与人扭打的,场面一时无比混乱。
坊内的小厮不得不上前劝架调解,江玄之与寻梦对视一眼,趁乱溜进了后院。一堵墙隔开了两个天地,外间闹哄哄乱成一团,后院却静得出奇,仿佛能听见风拂草木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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