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如瑾细细打量一番,在那妇人将目光移动过来的同时,将帘子放了下来。香梨见花如瑾脸色不大好看,便又道,“只陈嫂子今日这般做法,怕是有负于姨娘恩德。”
“姐姐同我想到一处去了。”花如瑾笑道,“她若是诚心替咱们考虑,自然知道如何打发了舅母。可她如今好好的请了舅母进屋吃茶,又跑到咱们这里通信,无非是想要卖个人qíng。眼下,我身边没有教养嬷嬷,怕是很多进不得上房的媳妇婆子们都紧盯着呢。”
“奴婢也是这么想的。”香梨虽吃惊于花如瑾小小年纪却心思通透,但却极是高兴。
“既是这样,便随便打发了她吧。只说我歇了午觉才醒,不方便见陈家嫂子,舅母既千里迢迢寻来,咱们做亲戚的不好不见,她只去回了老太太和太太便是。横竖我年纪小,不管事,随他们吧。另外,她既是巴巴的来给咱们送信,总不好让她空着手回去,香梨姐姐看着给些打赏便是了。”
“是。”香梨屈膝行了一礼,转身便出去了。
陈大媳妇听了香梨的话,脸色微微有些动容,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能说出什么,便转身去了。她是个聪明人,自然知道花如瑾有意搪塞不见她,准是她们瞧出了自己动了歪心思,回头便好言好语的打发走了汪氏,哪里还敢去老太太和太太那里触霉头。
戍时一过,花府陆陆续续点起了灯。忙于应酬的花奕也终于回到了附上,因老太太肃清家门的命令bī的极紧,他几日不敢在婉姨娘那里露头。正在二门处徘徊,不知这脚步该迈向哪个方向,却瞧见花盛瑾小小身影在婉澜苑门口出现。
几日不见,着实想念,花奕将袍摆一甩,大步流星的朝花盛瑾走去。“盛儿这么晚了怎不在屋里好生歇着,做什么跑出来?夜里风凉,仔细伤了身子。”
见父亲依然温柔慈爱,花盛瑾忍不住红了眼眶,扯着帕子嘤嘤哭了起来。“爹爹这些日子怎不来瞧姨娘和盛儿?盛儿想爹爹,方才在院子外面瞧瞧,想着爹爹到了下衙的时间,总该从这条路过的。”
她这一哭,花奕方才发现她红肿了脸颊,本来几日不曾来瞧过她们,便觉得心中愧疚,一件她红肿了脸颊似乎是受了委屈,更加焦急起来,忙拉了她的小手,问道,“这是怎么了?”
“和三妹妹吵嘴,被三妹妹一时失手打了罢了。”花盛瑾扯着帕子一直抹眼泪,直看得花奕心口疼。
愤恨道,“好刁钻的丫头,竟是又这般的欺负人。盛儿莫哭,爹爹这就去给你做主。”
“别”花盛瑾伸手拉住父亲,拖着他的脚步,“太太已经责罚过我们姊妹了,爹爹便不要再去找三妹妹了,怕是这会儿她的手也似我这般红肿难受呢。”
花盛瑾一面说一面将自己红肿的左手也伸出来给花奕瞧,做出一副深明大义,爱护妹妹的样子来。花奕一见她白嫩的小手上红肿一片,更是恼火,“既不是你的错,太太如何连你一并责罚了?”
“这……这……盛儿也不知。可姨娘说,她是太太,治家自有她的道理。”花盛瑾一脸委屈神色,藏在手帕下的双眼不停偷瞄着花奕神色的变化。
“你姨娘说的对,”花奕很欣慰于婉姨娘的深明大义,叹了一口气,“只可怜我盛儿受这皮ròu之苦。喜欢什么只管和爹爹说,爹爹打发人去给你寻来,也好补偿你。”
“盛儿什么也不要,只想父亲常来瞧瞧盛儿便是了。”花盛瑾一双大眼睛满含渴望的看着花奕,那可怜的小眼神,便是钢铁也终究被看成绕指柔。
花奕微微有些动容,抬头望向院子里面,见婉姨娘一身白纱,不施粉黛,形容憔悴的站在门口,一双妩媚的桃花眼盈满泪水,含qíng脉脉的望着他,只将他的心看的一颤。
婉姨娘虽是形容憔悴,可却更添了几分娇弱之美,纵然韶华已过,可她却依然是当年美好模样,花奕不由自主便迈步向她走去。婉姨娘见此,也含泪盈盈走了过来,“奕郎。”
花奕执着婉姨娘的手,心疼不已,“怎不知好好照顾自己,没得这般糟践身体。”
婉姨娘泪水涟涟,柔弱无骨的往花奕怀里一靠,“见不到你,我如何能好?”
听了这话,花奕心中涌起万般友qíng,一手牵着婉姨娘,一手牵着花盛瑾,便向屋里走去。
第十九章 施加压力
第十九章 施加压力
花奕前脚方才进了门,后脚便有人来传话,说老太太有请。一听见老太太的名字,花奕才恍然大悟自己今日犯了糊涂。忙将柔弱无骨的婉姨娘一把推开,顾不得管犹自带了一脸泪水的花盛瑾,疾步走了出去,婉姨娘恨的险些将一口玉牙咬碎。
荣寿堂里,老太太一声不响的坐在上座,用一双犀利的眼眸盯着花奕,直将花奕盯得脊背发凉。扭了扭不自在的身子,清了清嗓子,道,“母亲近日来,身子骨可慡利?”
“身子骨慡利,可心里着实不痛快。”花老太太语调平平,却偏透出那么一股子威赫来。
花奕面色一白,垂头道,“儿子不孝,管不住媳妇。”
“关你媳妇什么事儿?横竖是你立身不正,处处被她抢白罢了。她不来与我请安,又闹得这花府上下乌烟瘴气,无非还不是你嫡庶不分,惹恼了她?怕是你每次未等说她,便让她抢了话头。”花老太太一双犀利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花奕,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。“老爷在扬州的时候如何答应我的?只打发了几个下人就想蒙混过关不成?内宅起火,不要处处都赖在太太头上。这搅合了整个花家家宅不宁的人是谁,老爷心中比我有数。你忘了小时候吃过的苦,我却忘不了曾受过的屈rǔ。我生平最恨的便是心术不正,觊觎主位的姨娘。老爷若是再不出面整治,莫要怪我出手太重。虽我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,可你别想着我同你大伯母一般,处处都不管事,只凭着儿子媳妇折腾他们家从商,老爷从政,恐是没有可比xing。老爷在官场打拼这些许年,总不至于是个糊涂的。一时被狐媚子迷了眼睛我可以理解,但若是一味的糊涂下去,可莫要怪我不客气。”
老太太是何等狠辣xing子,花奕最清楚不过。她虽不会故意去害人,可若谁惹得她不痛快了,下手绝对不会手软。如今这婉姨娘乃是老太太亲手带大的,可她却做出吃里扒外的事qíng,爬上花奕的chuáng,老太太念及花奕同她感qíng深厚,网开一面,抬了她做姨娘,一直以来对她的事qíng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可近年来她越发的没了规矩。将老太太亲手挑回来的芳姨娘害死,显然是在和老太太叫板。哪里还留得住她?
花奕浑身一颤,“母亲教训的极是,因新上任来锦州,处处有要事要打点。更不好冷了同僚,是以没有时间管束内宅之事。近日闲暇下来,必定肃清家门。”
“老爷莫要忘了是是害的你平调来了锦州,更莫要忘了,是谁费尽心机保住你的官职。”花老太太冷哼一声,目光灼灼的盯着花奕,绝对不给他任何喘息机会。
花奕脸色越发惨白下来,噗通一声跪倒在地,“儿子不敢忘记母亲恩德,若不是母亲极力周全,恐怕儿子便连锦州知州一职都保不住。”
“你是我的亲生骨ròu,自不必说这些。老爷谨记,多数大家族都因祸起萧墙最终一败涂地。若想长长久久的保住我花家荣华富贵,内宅里必须gān净,绝对容不得不识大体,只顾自己利益,又贪心的女人。”老太太摆了摆手,示意花奕起来。“我给你三日时间,必须将婉姨娘打发到庄子上”
“是。”花奕忙起身,恭敬答道。
老太太挥了挥手,示意他坐下。花奕见老太太神色渐渐平稳下来,似是不如先前凌厉。想着三日之内,无论如何婉姨娘都会被打发到庄子上,恐是有生之年不得回到内宅。念及夫妻旧qíng,便想起婉姨娘先前同自己提过让盛瑾养在老太太身边的话。便四下张望瞧了瞧荣寿堂冷清素雅的装扮,道,“母亲虽是吃斋念佛,可到底这里太冷清了些。母亲这些年独居,恐是寂寞的很,不如挑个孩子养在膝下,也好享天伦之乐。”
老太太眉心一跳,也四下环顾了一周,道,“我也正有此意,只等似儿出嫁后,再说吧。老爷现在莫要关心旁事,只将我嘱咐的这件办好办妥便是。”
“是。”花奕坐直身子,毕恭毕敬。本是想要替花盛瑾说些好话,可一想到老太太对婉姨娘的厌恶程度也只好作罢,只求花盛瑾能自己上进讨得老太太的欢心。
晚膳过后,花如瑾照常要在太太身边凑趣说话,照常要被花若瑾使唤一番,花似瑾也照常要扭着花若瑾的耳朵耳提面命一番,虽不见得又多和谐,倒也热热闹闹。
花奕下朝回来时,瞧见一屋子其乐融融,倒也觉得高兴。见海氏端坐在榻上,满脸笑容的看着姑娘们嬉闹,竟是比平日凶神恶煞时美貌不少。“今日我同抚台大人吃酒,席间得了一极好的核雕小物件,颇含深意,我瞧着送你正合适。”花奕一面说着,一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核雕小舟,船头上刻着两个相互依偎的小人,那扬起的风帆上面刻着“风雨同舟”四字。虽是极小的桃核,却雕刻jīng致,惟妙惟肖,堪称稀世珍品。
海氏得了,胸中微微泛起涟漪,爱不释手,连声道谢。
“魏学洢撰《核舟记》曾记王书远所刻核舟之jīng巧,今日得缘一见,想那《核舟记》也并非夸大,却是jīng妙至极。这刻得便是《白蛇传》的风雨同舟,你瞧,这神态动作栩栩如生。”花奕凑到海氏身边,极温柔的指着那核舟笑道。
海氏一张圆脸笑的似乎开花一般,羞答答道,“妾身愿同老爷风雨同舟。”
一旁嬉闹的花如瑾险些栽个跟头,偷眼瞧着海氏各种觉得倒牙,花似瑾和花若瑾也是一副不可置信模样的瞪着海氏,便连被说了甜言蜜语的花奕也是一脸的茫然。
海氏见众人这般,倒觉得脸上有些落不下。“想我这xing子耿直,总不如那位温柔贤惠,便是想说些软言软语也入不得老爷的耳朵。”
花奕忙安抚,“不不不,如此甚好,甚好。”
海氏嗔怪的瞪了她一眼,满心甜蜜的吩咐人将这核舟记摆好。一屋子其乐融融之时,却听得外面一阵喧哗。
第二十一章 姨娘闹场
第二十一章 姨娘闹场
海氏打发秦忠家的出去瞧瞧,还未等她回来报信,便只觉得一阵风动,门帘呼的便被人猛力掀起。那冲进来的,便是如假包换的婉姨娘。她乌黑秀发随便的完成矮髻,头上未攒半只珠花,脸上未施粉黛,却依然不减芳华,身上一件水蓝色素花长裙,更衬得她肌肤胜雪。她本就生的温柔妩媚,此刻那似喜非喜含qíng目中又略带了那么几分水汽,盈盈一握的腰身似乎比往常更瘦了几分,楚楚可怜的模样,我见尤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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