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氏将婉姨娘收监,将其所有的罪证都坐的严严实实。花奕端的是心灰意冷,不再理会婉姨娘,万念俱灰的说了一句,要赐毒酒一杯,让婉姨娘自行了断自己。
婉姨娘嚎啕大哭,捶胸顿足,哭喊着要见盛瑾一面。海氏素来心软,花奕又念着多年qíng分。到底让她们母女见了一面,两人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后。待盛瑾出来之后,在书房门口跪了足足一天一夜,最后婉姨娘绝地逢生。花奕决定留下她,但要将其打发到老家山东菏泽的庄子上,终身不得再回花府。
婉姨娘知道自己白白捡了一条命,哭着千恩万谢,赌咒一定在老家茹素诵经赎自己一身罪孽。神qíng诚恳,不像是做戏。
花奕盯着她看了好半天,摸了摸光滑的下巴,点点头,“那里有你的老相识,荣妈妈,她必定会好好照料你。”
语毕,便拂袖而去。婉姨娘当场倒地不起,荣妈妈当初是被她扔进最偏远最贫瘠的庄子上,那可是她经过多方筛选后选出最糟烂的一个地方,没想到今日自己也要到那地方受苦。荣妈妈会照顾她?这照顾,得是多么别致jīng彩啊!
花如瑾听着蜜桃绘声绘色的解说,简直是哭笑不得。阶段xing战斗结束,打到了九条命的婉姨娘,肃清了家宅,花家着实要消停一阵子。
红菱端了一套白瓷绘五彩花卉小盖杯进门,一脸警觉,“姑娘可不能掉以轻心,婉姨娘虽是已经离了府,可这些年,她身边得力的人可不只太太剔除掉的那些。盛姑娘有的是指望。”
“锦州到菏泽,少说也要走个数月有余。哪儿那么容易就指望上了?”蜜桃撇嘴,走了个糙木皆兵的香梨,又来了个疑神疑鬼的红菱。
四姑娘当真是老太太心尖尖儿上的姑娘,选送的大丫鬟一个比一个得力。
红菱四五岁时,便被从家生院里拔了上来,一直是孔妈妈一手调教出来的,平辈里的小丫头里她是最出类拔萃的。跟在老太太跟前儿的时候,眼里心里就都是老太太,跟着花如瑾的时候,便心里眼里都是花如瑾,绝对不藏私心。虽只是比花如瑾长了两岁,却处处行事稳妥,照顾人也是体贴入微。比之香梨有过之而无不及,最是得花如瑾的器重。
蜜桃好则好已,实在是有口无心,常爱惹是生非。花如瑾略带感伤的看了蜜桃一眼,抚了抚额头。“庄子上的事qíng,太太不都是了如指掌,说其两地互通消息,倒也容易。”
蜜桃瞪大眼睛,半晌又露出一副不信神色。“那是太太,婉姨娘现在可没有那本事。”
算了……说什么她都不肯相信的。莫不如就算了……
婉姨娘被打发走以后,盛瑾着实病了一个冬天。别说是给老太太请安,就是在闺学里也少见她的影子,再加上闺学的女西席家中又横遭变故,举家迁徙,闺学停业,大家实在是好久没有见到这位柔弱美人。
但她的不出席,恰巧使得花家上下气氛更加和谐。海氏和老太太的关系越发亲厚,若瑾和如瑾也开始如胶似漆,男孩子们本就关系不错,更不必说。海氏为了赞扬花奕理智战胜yù念,将婉姨娘赶出府去,又奖励了他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,虽然她们都不识文断字,但却颇有芳姨娘的作风,温柔懂事,也颇得花奕欢心。只是这两位被海氏拿捏的死死的,是以花奕最长去的地方还是海氏哪里,夫妻恩爱胜似新婚。
转眼一个冬天就这么过去了,神宗二十一年秋天,十五岁的花之横和十四岁的江云赫携手共赴考场。刚在童试落了榜的李贺,则灰头土脸的藏在了一旁,等待再一个三年从头来过。
在这种紧要关头,花家也迎来了一位新客人。
“听说江夫人是江东第一美人,不知是不是真的比咱们芳姨娘生的还美。”蜜桃托腮,一脸垂涎相。
“江先生其貌不扬,可江公子却生的面容俊秀,相比那江夫人必定是国色天香。”红菱手中针线穿梭,面上绯红一片。
坐在一旁的花如瑾,却将一口热茶喷了一身。“江公子是江先生的孙子,你这是什么逻辑?”
☆、第八十一章 新客(二)
红菱瞠目半晌,方才明白花如瑾话中含义,又羞又脑,直将嘴唇咬的血红。“好端端的,姑娘怎竟想些歧义出来?”
花如瑾忙瞪大眼睛,做无辜状。“我可没有。我知道要来的江夫人,是江先生的儿媳。是姐姐想左了。”
说完,还不忘郑重其事的点点头。红菱更加恼火,gān脆撇下绣品,将身子一扭,不再理睬花如瑾。
蜜桃在一旁并未听出个所以然来,左右看看,黏上花如瑾要问个究竟,横遭红菱的一顿好打。
“明明是姑娘惹了你不痛快,你不敢同姑娘理论,只拿我出气算什么。”蜜桃抱头鼠窜,嘴上却绝对不肯服软。红菱被她吵的更恼,一时间两人围着屋子乱跑起来。花如瑾则坐在一旁,拍手叫好。
这位江夫人,名薛昭,其父乃是当朝内阁首辅薛敬。据说,这位薛敬是海外祖父的得意门生,同海舅父最为jiāo好,薛昭自小也多在海府走动。
她自小和贾姨妈相识,两人却是十分不对盘。偏和只有几面之缘的海氏十分投缘,两人一见如故。
海氏因自小被母亲排斥,父亲忽略,本是十分自卑,见到盛气凌人的薛昭时本以为自己会被嗤之以鼻一番,却不料想薛昭出奇的和气,还与她同仇敌看,共同给薛姨妈难看。
这让自卑的海氏,犹如在黑暗中见到一缕阳光,两人感qíng十分要好。便义结金兰,并信誓旦旦的定下盟约,不计日后两家夫婿家境如何,比要结成儿女亲家。
花如瑾偷眼看着被一直被江夫人拉着手,从头夸赞到脚,却依然面不改色的花若瑾,又看了看坐在江老先生身边侃侃而谈的江云赫,突然同qíng起坐在自己身旁一直很努力想要得到亲睐的花盛瑾。
原来。这位从还没投胎,就败给了两位母亲的qíng同姐妹。
花奕和江老先生在那边忙着考校公子们的学问,海氏和江夫人则忙着拉女孩们说话。
见江夫人似乎已经是夸无可夸,对若瑾无从下口后,老太太才不缓不急的开口。“怎不把你家的姐儿也带着?我记得她似是同我们四丫头同岁。”
听老太太发言,江夫人着实是松了一口气,道,“她自小最爱粘着哥哥,多少日子没见。少不得日夜吵着赫哥儿,岂不是扰了哥儿素日里读书的清净。”
“想他们兄妹感qíng极好的。”老太太语气中略带酸涩,倒也有些忍不住扫了一眼自己这些几乎不怎相互jiāo流的孙子孙女。又不满的瞪了海氏一眼。
海氏羞赧,端了白瓷底彩色绘人物茶杯,垂眸专心致志的chuī茶。江夫人抿唇而笑,“左不过是丫头剃头担子一头热,镇日缠着哥哥罢了。真正感qíng好。却也不在这上面。似横哥儿和如姐儿这般,却是真正的兄妹qíng深。”
众人听闻,都侧目去瞧。
却见得花之横负手而立,一脸沉郁的说教着站在面前,垂头丧气不停搓着一双如藕般白嫩小手的花如瑾。
一个老神在在。一个小心翼翼,端的是一副严父孝女的场景。
众人皆有绝倒之意。一时皆忍不住笑了起来。见老太太笑的最为开怀,海氏虽心中有些许不自在,也禁不住眼唇而笑,目光之中尽是慈爱。
花如瑾察觉屋内气氛有异,见众人皆望着自己而笑,便道,“大哥哥,你就别说我了,大家都瞧着呢。”
花之横不为所动,目不斜视。毫不客气的一个爆栗敲在花如瑾的头上。“便是瞧着又如何,你认错态度极不端正,纵然是祖母出言阻拦,我也要说下去。”
花如瑾嘴角抽搐,低头略有一些不耐烦道,“我都给哥哥赔礼道歉了,还要如何。”
“你这一句还要如何,包涵了多少不服?”花之横板着脸,完全没有要放过花如瑾的意思。“况。你今次所犯知错,原本不是祸及与我,你该同二弟弟认错才是。”说着,便一伸手。将站在花如瑾身后想要抓紧机会说qíng的花之桐拉了过来,目光如炬的盯着花如瑾。等她开口认错。
花如瑾嗖然瞪大双眼,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。花之桐更是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,唯有花之横一副老神在在模样。
“四姐姐是因心疼我,怕我秉烛夜读熬坏了眼睛,方才bī着我去睡觉的。”花之桐小心翼翼的看着大哥脸色,为姐姐说话。
花之横依然目不斜视的盯着花如瑾,问道,“你又为何直到日暮西山依然未将我留给你的课业做完?不过区区几道算术题罢了?何以将你难倒?”
花之桐偷眼看了花如瑾一眼,yù言又止,直把一张俊秀的小脸憋了个通红。
“是我一直缠着他,或是量尺寸做新衣,或是挑物件儿装新屋,一直从晌午忙到晚间。”花如瑾垂头丧气,十分心虚。哪里还敢再看花之横板成扑克的关公脸。
因那一日花如瑾向老太太提出花之桐生活多有不便,老太太便答应要将花之桐也一并挪到荣寿堂照看。昨日便命人将花如瑾住的左次间收拾了个窗明几净,放了一架大理石雕花屏风,将屋子隔成两间,花如瑾睡在里面,桐哥儿睡在外面。
花之桐好不如容易见天日,又重新回到姐姐身边,姐弟二人重聚少不得高兴一番。花如瑾为了展现长姐风范,便大方的将自己新得来的料子拿出来给花之桐挑了做衣裳,又将自己屋里的好多用不上的物件摆设也拿出来给花之桐挑。姐弟二人一时高兴,玩闹起来,便将功课女红一概全抛在了脑后。
直到夜深花之桐方才想起,自己还有课业未作。便点了蜡烛要连夜赶工。花如瑾心疼幼弟,又想着明日家中来客,大哥又忙着科考,必定无暇顾及花之桐,便起了侥幸心理,不顾花之桐的百般忐忑和推辞,硬将他按在了chuáng上休息。
就这样,才有了今日花之横当众斥责花如瑾的场面。
“二弟的吃穿用度自有定例,纵然是你偏爱于他想要填补,只自己打量着办妥便是,何必要让他事必躬亲,本末倒置。”花之横薄唇紧抿,十分不满的看着花如瑾。
花如瑾被他盯的心头发毛,屋内众人又渐渐都将目光聚拢过来,一时觉得如芒在背。涨红着脸道,“我知道错了,不该拉扯着弟弟玩笑,误了正事。下次再不敢了。”
嘴上虽是这么说,可心里却觉得花之横有一些糙木皆兵。花之桐年纪尚幼,距科考还有许多年,何必急在一时,况且劳逸结合,才能事半功倍。
52书库推荐浏览: 苏惠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