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焦笃定是贺锦荣偷窃。
可惜元晋帝偏袒,他不能为薛慎之讨一个公道。
裴远是两朝元老,位极人臣,他身为内阁首辅大臣,经历过,见识过更多类似的事情,并不以为然。
“裴焦,你要懂得官场沉浮,藏污纳垢,比之更下作,腌臜的手段层出不穷。想要在朝廷立足,首先要懂得优胜劣汰,成王败寇。这世间哪有那么的公平?薛慎之若是不能为自己讨回公道,也不过是技不如人。即便这一次,皇上给他公道,下一次他又如何化解危难?”
“可是,朝廷律法是虚设吗?”裴焦不懂!
裴远哼笑道:“律法?当你成为一个强者,便是凌驾在律法之上,漠视一切。律法不过是为弱者而框设。”他目光深远地望着皇宫的方向,“皇上是大周国的帝王,他说的便是王法。”
“若是不分黑白,不辨是非的帝王,与昏君有何区别?”
裴远意味深长道:“你弱小,才谈黑白,是非。例如平阳候府的二房苏景年,他欺男霸女,又得到什么惩罚?那些被他欺辱过的人,对他来说太过弱小,两者相比,律法对他来说形同虚设。薛慎之这一事,皇上参与其中,两者相比,他是弱者,如何定夺,规则自然由强者定夺。”
裴焦的三观被颠覆,他红着眼睛道:“祖父,我不想成为这一种人。剽窃别人的成果,他是一个读书人,是读书人的耻辱。您的位置,令天底下读书人推崇,祖父你能帮薛慎之吗?”
裴远叹息。
裴焦握紧拳头,“您曾经教育我,每个人付出的努力,都不该被辜负。难道,薛慎之的努力,就该为别人做嫁衣?”
裴远反问,“我又凭什么帮助他?就因为他的成果被人占去?若是如此,我需要帮助的人太多。”他疲累的摆了摆手,“你出去吧。”
裴焦深深看裴远一眼,他转身跑去曾府,将这一事告诉曾秉砚。
曾秉砚将曾滨请进书房,半个时辰之后,一辆马车离开京城,去往儋州府。
——
商枝与薛慎之未免夜长梦多,将筒车推广出去,而建筑堤坝所需要的银子,则是商枝号召富绅将家中不需要用的东西,拿出来义卖,用来建造堤坝。
商枝与薛慎之很得人心,谁也吃不准自个会不会生病,谁也不知道薛慎之仕途能走多远,他们一发话,纷纷将家中用不上的东西,拿出来义卖。
筒车顺利在各个村镇建造。
商枝收到村长信的时候,筒车基本上已经竣工。
看完信中的内容,商枝脸色阴沉,她没有想到,贺锦荣是个伪君子,真小人!
他不费吹灰之力,窃夺不属于他的一切,如何不叫人气愤?
薛慎之进来,感受到屋子里冷凝的气氛,不禁询问道:“发生何事了?”
商枝直接将信给他看,“这个贺锦荣,真是和贺良广蛇鼠一窝!都不是个好东西!幸好你一直没有惦记着贺家给出国子监名额一事,他们不过是为贺锦荣铺路,你占他们的好处,今后就得为贺锦荣买卖,你的所有功劳都会给他们抢去!”
薛慎之眼底一片暗色,任谁的功劳被人抢夺,心情都会十分糟糕。
“慎之,贺锦荣已经将功劳包揽去,他的名声已经传遍天下,我们只怕要吃定这个哑巴亏!”商枝咽不下这一口恶气!怎么也想不通,是哪一个环节出现问题!
好端端,图纸就被泄露出去?
薛慎之倒是十分的镇定,事已至此,心急也无用,不如沉下心来,想着应对之策。
他仰头望着开始还蓝天白云的天空,转瞬乌云盖顶,电闪雷鸣,幽幽地说道:“该是你的如何也抢不走,不该是你的,吞下去,早晚会吐出来。”
随着这一句话落,轰隆隆一声炸响,顷刻间,倾盆大雨。
商枝琢磨着薛慎之这句话,便知道他心里怕是有了主意。看着他身上沾上的污泥,上前解开他的衣裳,脱下外衫,放在一旁的木桶里,去厨房打水给他洗手。
薛慎之双手放在铜盆里净手,拿着绢布擦干净,取来干净的衣裳,去净室洗澡。
商枝给薛慎之做一碗卤肉饭,他洗完澡出来,坐在桌前用饭,商枝取来他换下的脏衣裳蹲在门口搓洗。
嘉郡王妃与秦玉霜几个人,已经回京城。
沈秋出去给商枝办事,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,除了屋外的雨水哗啦声,十分安静。
薛慎之只用了半碗饭,目光深邃的凝视着商枝,里面翻涌着令人难懂的情绪,他忽而开口道:“枝枝,若有一日,我违背你的意愿,你会如何?”
商枝搓着衣裳的手一顿,低垂着眼睫,将他挽起的袖子展平,里面装满了泥土,抖落在盆子里,在木板上用力搓掉泥渍,洗干净一件外衫,她才回答薛慎之。
“你如果真的违背,一定有你自己不得已的选择。只要不是背叛我,我不会对你的事情指手画脚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抱负。慎之,你做的任何决定,我都支持你。”
就像薛慎之义无反顾,支持她的事业。
薛慎之对她的感情,她都看在眼里,若非逼不得已,深思熟虑,他都不会轻易的不顾她的意愿行事。
而违背她的意愿,只有离开清河县这么一桩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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