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石风眉头一皱,心口猛地一拧。
她显得那么乖巧:“你别担心……”
怎么可能不担心?
袁石风闭了闭眼,一闭眼,就想着海里此刻的模样儿,不敢再想了,又把眼睛睁开,他皱眉:“海里……”
话未说完,海里打断他:“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这儿住下去嘛,也不方便,我总是要回来的。我也交了住宿费的,大一笔钱呢。”
短暂的沉默。
她说:“晚了,我要睡了,明天还要上课的。再见……”
电话就这样被她挂了。
她一挂,面前的电梯就合上了。电梯门上映着袁石风的身影。
连他也不确定,他会不会在某一天,后悔此刻没有去把她找回来。
——有时候我们不敢告白,不是不想告,只是害怕承担那份后果。
海里回到了宿舍,宿舍里的人谁也没和她说话,当初她意气风发地离开了宿舍,让人帮她把行李都搬走了,现在她一个人又搬着行李回来了,别说别人了,连海里也觉得自己特别得灰溜溜。那个下巴脱臼的姑娘已经好了,也不知道袁石风是怎么处理海里和她打架的事儿了,她还是看海里不顺眼,但是也不敢当面和海里耍横了,不敢当面,私下还是照做的,关于海里的流言和闲话被越传越碎,海里去食堂吃饭的时候,也常见有人对她指指点点,海里眼神飘过去,他们又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了。
海里跟王冬打趣,说她没变成同性恋,也许就是因为女人的这些坏德行。
王冬说,海里,你别说这样的玩笑话。
海里想说什么的,最后什么也没说。
袁石风常常打来电话,她拿着手机看着电话一直响一直响,然后安静了。过个半个小时,她才会把电话打回去,说自己在忙。袁石风的声音总是这般沉,也没有什么好聊的,大抵就是打过来看看她还好不好的。
就这般,海里跟袁石风碰过一次面,袁石风在电话那头问着海里晚上吃什么,海里从校外往回走,打包了一杯奶茶:“去快餐店里点了套餐。”
袁石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:“什么套餐?”
“三菜一汤。”海里回答,拎着奶茶走进校门,视线一瞟,就这样看到了站在旁边的袁石风。
海里愣住了,不远处的袁石风紧紧地看着她,掐了电话,海里的手机传来了切断的嘟嘟嘟声,在嘟嘟声中,袁石风走向了海里。
海里不敢看他,又不敢不看他,大抵是仰着脖子,逼迫着自己泰然自若地微笑的。
她先发制人,举了举打包的奶茶:“吃好饭后想吃甜的,打包晚上回寝室喝的。”
袁石风没有揭穿她,就是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的,这一眼看过去就心疼了,瘦了,憔悴了,他突然就说:“跟我回去。”
又是这般直白的四个字。没带任何情绪。
海里低头不吭声了,却是固执地说:“不要。”
比袁石风还直白。
过了一会儿,她抬头,眼睛黑黝黝的,说:“你别担心我会难受,会过得委屈,会对你不自在。告诉你我喜欢你就是告诉了,说出来了我自己也挺自在的。所以你也别觉得尴尬,觉得愧疚我,觉得我调皮玩闹任性,以后你还是我哥,我还是你妹妹。行吗?我们谁也别对谁不自在。”
海里说着这些话,觉得自己这般具有勇气和定力。
勇气和定力真是让人疼的事情啊。她忽然就想起了美人鱼,美人鱼变成人形后,走一步脚就疼一下,她还忍着疼跟王子跳了一段舞。真疼呀,要那么泰然自如地把这些话说出来,说一个字,舌头,喉咙,心,胃就要疼一下。可是必须要说的,不说的话,以后见着,还是那么尴尬。
海里说:“挺冷的,那我就先回去了。”微笑,跟他道别,从容地转身,离开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起,我们都具有了这般本领,意气风发的外表,撕心裂肺的心脏。
海里就这般离开了,这是袁石风第三次放她离开。
看着海里的背影,他忽然想起,当海里上了小学后,就从未叫过他哥哥……
而今天,她微笑着说:“以后你还是我哥,我还是你妹妹。”
——行吗?
——我们谁也别对谁不自在。
好像那一晚过去,冬天一下子就来了,一个晚上,整个城市的银杏就黄了,有些早就黄的,叶子已经掉光了,就算是阳光溢满的天气,整个城市却都笼罩在冬天的萧瑟中。
海里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在寝室里住下去了,晒在阳台上的衣服总是莫名其妙地不见掉,一看,全都掉到楼下的草坪上了。衣服明明晒在阳台里面,怎么吹也不可能吹到外头去。海里捡好衣服回到寝室,站在寝室外,听见几个姑娘在里面哈哈大笑,她一进去,笑声戛然而止。海里也懒得跟他们吵,躺在床上,拉上帘子,早早就睡了。
第二天,她去教务处想申请换寝室,指导老师看见海里:“李海里,我正要找你。”
海里走过去。
指导老师拿出点名册,严肃地看着她:“你迟到旷课太多次了,超过三分之一的话是要重修的,你啊,三分之一都不止了,是直接吃处分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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