韦景煊看过去,见苏菲半露在外面、像石膏像一样骄傲隆起的雪白胸脯上,闪耀着一串钻石项链。他不由地“啊”了一声。
军官笑说:“我参军前,在巴黎一位著名珠宝商人的铺子里干过五年。相信我,苏菲夫人脖子上的这串钻石项链,其中有三颗,是从路易十五想要献给杜巴利夫人的那条项链上拆下来的。”
“一定很贵重吧。”
“岂止贵重?这条项链没能顺利戴上杜巴利夫人的脖子,后又因路易十六那位王后的贪婪和玩弄权术,造成了一起天大的丑闻,险些害死两位大臣、一位医生和她自己的密友。那串项链后来在伦敦被拆散卖出。潘荪纳的外祖父有幸收集到其中三颗,送给他女儿当了嫁妆。谁能想到,这三颗钻石,有朝一日,竟会出现在一个中国女人的脖子上!”
韦景煊跟着理查德夫人学过法国史,因此很快领悟了这三颗钻石对法国公使的重要意义。他心里一动,冒出个新的主意。
潘荪纳这时已像只看到主人的巴儿狗似地跑到苏菲身边,热烈地看着她,旁若无人地拉起她的手进入舞池。他的一身雄鸡装虽然可笑,但他舞伴绝艳的容貌、高傲的神情,却又让人生生吞下了笑声。
苏菲深知在场的外国人,犹其是外国女人对自己的看法。她们越恨她,她越要显得不可一世,扮成她们的王后,戴着她们的珍宝,挽着她们的男人,踩扁她们的骄傲。
她几乎已经成功了,潘荪纳对她的俯首帖耳,是抵御明枪暗箭的最好盾牌。
她得意地微笑起来,直到看见在她身旁起舞的那木,她的笑容一下子冻结了。
潘荪纳对她的情绪变化很是敏感,马上问她怎么了。
苏菲摇摇头:“没,没事,只是遇到了一个熟人。”她说完又笑起来,只是这次的笑,有点不怀好意。
一曲很快结束,苏菲打发公使去为她取一杯红酒和几块带奶油、榛果的小点心,她自己走到重新落单的那木面前。
那木已经注意到她,心想:“我在哪里见过这人吗?不,不,她这样漂亮,比大阿嫂还夺人眼目,我要是见过,肯定不会忘记的。”
苏菲笑说:“这位不是庆亲王府的小郡主吗?”
那木鸽子眼瞪得溜圆:“你认识我?”
“是啊,我记得你叫……那木?”
那木的脸高兴得微微红了:“是理查德夫人跟你说的吗?”
“我不认识什么理查德夫人,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?你那位护花使者,今天也来了吗?”
那木困惑地看着她,不自觉地拿食指抵住下巴上的小窝。
苏菲冷笑:“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,那块翠毛狮子锦做的衣服,可还好看?”
那木“啊”了一声,震惊地看着她:“是你!”
苏菲压低了声音:“你那次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,呵呵,风水轮流转,今天你既然来到这里,就别想能好好走出去了。”
第28章 风流的女人
苏菲向那木宣了战,一手抓住她手腕。那木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,但被她握住后,竟挣不动半分。她吃惊地看着苏菲,从对方眼里看到两排阴森的獠牙。
幸好这时,潘荪纳端着一个盘子来了,盘子上盛着苏菲要求他去拿的酒和点心。公使满腔热情,苏菲不得不先应付他。
苏菲一转头的当儿,那木就被另一只手拉起,迅速地穿过舞池。
那木早忘了刚才的别扭,激动地对拉她的韦景煊说:“你猜我碰到谁了?上次在月仙窟和我抢料子的黑衣女人!”
韦景煊说:“我刚刚听见了。”
“她怎么会在这里?”
“她可以说是这里的半个女主人了。”
“可这不是法国公使馆吗?她竟然还要挟我!上次明明是她理亏。”
他们已经来到花园,韦景煊四处张望,指着东南边说:“我们的马车在那儿,你看见了吗?”
“看见了。”
“你现在快去,让车夫把马车赶到门口,停在圆拱门下面。你就在车里等我,我一会儿过来。”
那木有些不甘愿,但看他神情郑重,这里毕竟是洋人的地方,人生地不熟,心里没底,所以她点点头,按照他的话去做了。
韦景煊见那木离开,便返回舞厅。
苏菲还在和公使纠缠。
韦春龄正从二楼下来。
韦景煊穿过人群,走向韦春龄。她也看到了他,向他走来。
韦景煊一看他姐姐神色,就知道她已成功将伪造的通敌信件放到了公使办公室的抽屉里。他凑到她耳边,快速地说:“看到那个跟法国公使说话的女人了吗?她是公使情妇,也是上次在月仙窟被你赶走的人……”
韦春龄说:“月仙窟?”
“就是护国寺那里的衣料铺。”
“啊。”
这声“啊”几乎和另一声同时发出。苏菲已经打发走了公使,在寻找那木时,意外发现了韦春龄。她对韦春龄恨意虽远不如对那木的,但还是先向韦春龄走来。
韦春龄对背对苏菲的弟弟说:“她看到我了,她正朝我走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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