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敢妄言,况且这样的前程亦不是他能更改的,他隐隐感到不安:测算过无数人的命运,唯独小公主的水幻之像是他看不透,解不开的。他从她一出生便开始推演,直到现在她远嫁中原,这个谜题般的前程依然没能解开,但是他却看清了一件事:小公主的这一生是天意命定的一场阴谋,一场不知何方神圣所掌控的阴谋。
他的女儿墨言曦,是他看不透的第二个人,她与小公主不同,她的命数他只能看到二十岁,二十岁之后她的水幻之像便呈现出一只赤金的九尾鸟,鸟儿飞奔于硝烟弥漫的战场,在如山的尸骨中寻找,哀嚎,久久的盘旋于苍凉之地,这样的异象结局是他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的,更是他无法更改的。
云幻雪无声地靠在马车最内侧,她感觉这段日子就像是一场幻觉,一场无法醒来的幻觉。
沿途的风景依旧是一片荒芜,边陲的春天来得太晚了,连绵起伏的群山之间依旧是枯草连天,枯木成林,头顶上不时飞过一两只黑色的大鸟,落下一两声凄惨的叫喊声,闻之凄然。
第十七章 幻梦终成空
一道黑色的影子如疾风般在马车前一闪即逝,惊得几匹马儿一跃而起,嘶吼声不断,几乎要将马车掀翻在地。言曦掀开车帘向外看去,却只看见一片苍凉肃杀,她心中涌起一阵不安,然后盯着窗外望了许久。总觉得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。
她闭上双眸感受着周遭的氛围,在一片黑暗中她看见两个人朝他们走来,一个老者身着灰褐色长衫,仙风道骨之像却又透露着淡淡的杀气,令人心惊,另一个是位年轻的女子,她身着柳色衣衫,五官模模糊糊始终看不清楚,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,令人胆寒。
言曦猛然打了一个寒颤,忽的睁开了双目,他们是谁?她不禁暗暗发问,却又百思不解。
他们究竟是什么人?
言曦不再去想,紧紧地握着幻雪的手,她的手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,一如车窗外的严寒,一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。
“言曦,你说往后咱们的命运会是怎样的呢?凡州城的将军是怎样一个人?”幻雪掀开车窗的帘子望着外面的风景,漫不经心地问道。
言曦摇了摇头,“我不知道,自得知公主即将远嫁之日,我与父亲便日夜在水幻台推演,推演的不止是你我的命运,还有那位神秘的凡州护城将军,我只看到了他冰冷如雪的性格,却看不到他的命途如何。虽然不知道他会如何对待公主,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护着你的,”她由衷说道。
“冷漠如雪的性格”这几个字还是刺激了幻雪的柔软的心房,她不由地叹了口气:“或许从一开始这场和亲就是一场交易,并不是他想要的,再多的冷漠也不过是对我们故国的折辱。”云幻雪淡然说道。
可那又如何?再也遇不到所思之人嫁给谁都是一样的,这日后的生活一样都摆脱不了死水微澜。
幻雪不再说话,闭上眼睛将头靠在言曦的肩上,在摇摇晃晃的颠簸中,昏沉沉地睡了……
落日在漫天的晚霞中渐渐隐没了,天色暗下来,周围寂静无声,钟临坐在书房内伏案读书,手上的一部兵书看了半卷便停了下来,侧过身问垂手而立的小厮道:“今日是初几?”
“回大人二月初六。”
“二月初六,他们大约还有两个月才能到。”钟临自语道,继而又问那小厮:“北院的屋子收拾出来没有?”
那小厮不知是走了神还是当真没听到反问道:“大人说的是哪里?”
“北院,就是那个荒废的宅子,距离钟府南苑最远的那一处。若是收拾好了就罢了,若是还未曾,就要抓紧了,一定要在四月初五之前收拾出来,我要风风光光的迎娶丰泽国和亲而来的小公主。”钟临言辞间带着一丝恨意。
小厮惊讶道:“大人,您……让夫人她住在那里?听说那里……”
“你下去吧!”钟临不等那小厮说完便挥了挥手命他退下,随后又厉声道:“什么夫人不夫人的,她不过是丰泽战败之后为我送的礼而已,日后你们不许喊她夫人!”提起这庄突如其来的婚事他就格外的生气,他虽然不再梦见那个令他心动的女子,却依然无法释怀与他人成亲,更无力去接受一个来自战败国家的异族女子。
闲暇之时,钟临也会找来城中最好的画师,将梦中的女子按照他的指点,细细的画出来,再命人满城张贴寻找,如果贴在城中的画像损毁了,他便命人重新画一批,然而如此寻访依旧一无所获。
有一日,一个满面沧桑的青衣男子来到了钟府门前,他手上拿着一张从大街上撕下来的寻人画像,对守门的护卫说自己认得画中的女子,然而那一日偏偏钟临不在府上,管家北堂无痕将其带入府中询问了一番。
“你说你认得这画上的女子?这女子对将军而言无比重要,你切不可为了几两银子胡言乱语。”北堂无痕掷地有声说道。
男子诚惶诚恐道:“小人绝不敢胡说,这画中的女子就是……就是丰泽国即将和亲而来的公主云幻雪。”
“一派胡言!”北堂无痕拍案而起,怒道:“这画中的女子分明是我中原人士,你竟敢说她是战败的异族人,谁让你来胡说八道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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