博物馆不大,与其说是博物馆,不如说就是一间裱满明信片的书房。并不像是这里的建造部门刻意为之,反而像是私人闲暇之余开办。
挂满墙的明信片外罩着玻璃相框,右下角刻着年代数字,印的大多都是盖朗厄尔峡湾的风光地貌。
这里不光有明信片展出,还有一些当地人创造的图画和刺绣等等。
其中一副中国水墨画吸引了她的注意。她停在那里,对这里能出现这样风格的作品而感到好奇,蓦地,身后传来一声:“你觉得我画得怎么样?”
林蔚骇了一跳。
是个男声,足以让她浑身戒备。她下意识地拉开距离,转头看去,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,年纪约五十上下,很瘦,头发花白,亚裔面孔。
她又看到那幅画右下角的署名是Oda。想必,面前这位就是July早上说的那位住在民宿顶层阁楼的仿画手艺人Oda了。
Oda又用中文说:“这是中国郑板桥的画。”
“你会说中文?”林蔚立刻也换了中文,感到很惊奇。
一路旅游而来,她甚少能听到中文了。
“我小时候在中国长大,云南。”Oda说着,背着手欣赏着自己临摹的画作,幽幽地道,“这里懂中文的只有三个人,你,我,还有Lion。”
林蔚不是第一次听到Lion的名字了,没什么可惊讶。Oda见她兴致恹恹,也不跟她说话了,自己走到另一头去。
林蔚在这里转了两圈就离开,路上接到了陈深的电话。
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。
陈深说自己在挪威出差,听说她也在挪威,便问她什么时候回去。
两年里,陈深与他弟弟陈情的关系有所缓和,从原来的公司离开后就入职进了D.H,虽然他表面很不乐意,经常怨声载道,其实林蔚知道,他自己也知道,这不失为最好的和解。
林蔚说:“过完圣诞回去。”
“那里好玩吗?”
“老实说,风景不错,镇子上,也就那样吧。”林蔚笑了笑,问,“你在挪威的哪里?”
“我在首都奥斯陆。正好啊,我也想过去转转。”
林蔚说:“这边可没有什么五星级酒店,你可能住不惯。”
“那你住的哪里?”
“民宿。”
“哦?”陈深质疑着,不过很快打消了疑惑,“那种地方偏僻又闭塞,难怪没有酒店。”
林蔚听他一副嫌弃满满的语气,哑声失笑。
一路走着,已经到了小镇中心。
小镇中心有个很大的喷泉花坛,不过天空中还飘着雪,这样的季节也不可能开放喷泉。
不知何时,周边已经被红色、绿色的彩带和气球包围,张灯结彩的,一棵巨大的圣诞树立在花坛边,满目皆是喜气洋洋。
是了,今天是平安夜。
陈深说:“那我后天过去一趟吧。”
然后挂掉电话。
林蔚没答应,也没拒绝。不过,在这样陌生的地方有个熟人总归是好的。两年里,她和陈深已经能以朋友相称。
林蔚走入街边的一家餐馆,选了处靠窗的位置。
窗户上贴着圣诞老人的笑脸和奔腾飞跃的麋鹿,挂着明晃晃的小亮灯,就连餐厅中的服务员也穿着圣诞色系的服装往来,戴着圣诞帽。
一时间,这里的节日氛围被渲染到极点。
时间已近傍晚,鹅毛大雪天,外面行人不止。
林蔚听身后座位的几个本地人聊起了以前会在雪天弹吉他的男人Adam。林蔚此行的目的一半是因为Adam,自然而然地想到Benjamin说Adam已经去世的事情,心生遗憾。
后面的人又说,这个镇子的人们为了纪念他,一到雪天会在喷泉池边上放一把旧吉他,听过他唱歌的人会来献花。
她远眺过去,能依稀看到,喷泉池边果然立着一把旧吉他。
孤单,萧索,与热闹的节日格格不入。
她正盯着窗外出神——
蓦地,视线里晃入一道黑色的影。
男人穿着黑色皮夹克,身形颀长,像是一道黑色霹雳,将迷朦的雪割破。
他微弯下身,在吉他旁放下一束花,一晃之间,被扑面盖来的雪淹过,就不见了。
无影无踪。
只是一瞬,她忽然觉得他很像一个人。
然而,这样的想法还没在心底盘旋成型,餐馆的服务生端来食物,叫了她几声,把她的思绪扯回。
他怎么可能在这里?
她心底苦笑,怅然着。食物的香气也勾不起她的食欲,随便吃了些后,破天荒地喝了两杯酒就回去了。
近半年来,她多数情况需要药物助眠。喻远航说,这有利于心理康复。她吃了药后睡下,加之酒精作用,她睡得十分安稳。
*
临近午夜,街上还在庆祝平安夜载歌载舞。不多时,自远方传来一两声逼仄的枪响,割破欢欣的氛围,人们都作鸟兽散,街道上很快没人了。
有个从小镇入口一路奔入Quiz的男人火急火燎,让他们赶紧报警,他声称那两个持枪的通缉犯进入小镇了。
酒馆里立马乱成一片。
前些日子在附近的一座镇子上发生了枪击案,两个凶神恶煞的枪匪杀了人在逃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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