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昭猛然昂头直视月荒,先前如蒙着迷雾的漆黑眼眸刹那燃起火光,一瞬间,连月荒都为她眼中的仇恨与决绝所震慑。诚然他是有心激她,但她因此爆发出的能量,恐怕会远超他的预期。
此时此刻,清昭已经完全不在乎假如没有蚱蝉咒,她亦没有伤了云涯,他们最终是否仍然会为了击败国师而前来寻找戉琅剑,她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——找出给她下咒的人,将其碎尸万段。如果那人是国师,就将新仇旧恨一起报,而如果不是,她将凃洲大地与四海都翻过来,也要找出他!
她抱起云涯,缓缓站起身来,声音沉得像雷雨将至前的风:“月荒,辛苦你。”
月荒郑重望她一眼,狂风席地起,鹏鸟现原身。清昭极小心地将云涯放到月荒背上,又抱着几个孩子坐上去。
最后,她回身走出数步,弯腰捡起地上的神剑。
刹那间,长发无风自舞,剑身银芒大盛,映出一双愤怒已极的悲凉眼眸。
第七十一章 压境
清昭最后一个登上月荒的背,月荒看了看她,又默不作声地转回头去。
“坐稳了。”他对背上的孩童们道,尽管他的身体之宽阔,再坐几十个孩子也绰绰有余。
“可是,我们该怎么出去呀?”其中有机灵的就歪着头问起来。
显然,尽管戉琅剑藏身的这个洞穴勉强够让鹏鸟现出原身,但外面弯弯曲曲的地底迷宫还不如他身体的十分之一阔,要从原路回去,无异于痴人说梦。
月荒并不说话,只是默契地向一旁让去,尽可能紧贴一侧石壁,而清昭倏然一挥右臂,戉琅剑划出一道雪亮弧光,直向天顶而去。
弧光过处,洞穴的石顶轰然崩裂,大半向外炸开,但仍有少数石块落入洞内,连同上方的泥土草木,扬起一洞尘灰,在透入的天光下仿佛北方的沙暴,迷得人睁不开眼。
孩童们有的惊呼起来,也有胆大的拍手喊着:“姐姐好厉害!”
即便月荒早有准备,也依然被惊了一惊,虽然身在地下看不真切,但他知道这一剑劈开了整座和歌屿,硬生生在头顶开出一条路来。他难以想象,这柄自上古一战后便再无人有幸见过的神剑,轻轻一挥就有如此威力,如果全力以赴,该会是怎样的局面。
不过时间已不允许他多想,待得烟尘稍稍散开,月荒用力一振翅,便从那强行辟开的洞口直上云霄。
冲出洞穴的瞬间,所有人都不由变色,只见本应是白昼的天色此刻黑云滚滚,不知从哪里卷来浩荡长风,吹得人头发衣衫俱是狂舞,清昭与月荒尚且不打紧,几个孩子已是抱成一团。而这天色说是如夜却又不尽然,云层间透下的光竟是血红色的,妖异非常,看得人不由胆寒。
脚下的和歌屿已经崩塌尽毁,全然找不见先前青翠灵秀的模样,乱石林布,草木俱被连根翻起,中央塌出一个大洞,正是片刻前他们身处的地方。也许是岛上洞窟被毁坏殆尽的缘故,原本在海浪拍击下发出的仿佛婉转歌曲的声音,如今已然变调,如同苍老的悲鸣。
而因为戉琅剑已出,周围的百里迷雾不再有用武之地,此刻已经消散无踪,众人一眼便能见到浩渺无涯的海面,凡目力所及之处,那海水都泛起一种暗红的不祥颜色,不知是被天光映的,还是本身如此,海浪汹涌滔天,好像下面住着要将人吞吃的巨大妖兽。
清昭与月荒的脸色俱是极沉。
神兵现世,天下必有异象,只是他们先前都不曾想到,竟会是这样一副似要毁天灭地的光景。不知世间的凡人见了,会不会以为《六合书》中所载的末世即将来临。
鹏鸟呼啸着掠过沧海,清昭轻轻地抱着云涯,坐在它的肩后,举目平视前方。在极远的天际,有一个小小的黑点,但她知道,那就是凃洲大陆。
天地色变,与她有所纠葛的每个人,应当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,不知他们心中各自作何想呢。她拥着怀里犹自温暖的身体,近乎冷酷的眸中忽然划过一丝茫然,那是她自拾起戉琅剑后就再未现出过的神色。
究竟是为什么,一切竟然走到了这一步呢。
她并不知道,也没有打算去思考答案,她微微抬起头,就看见头顶层层叠叠,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墨黑一片。
从前无论是驾云,还是由月荒背着赶路的时候,不管下面是晴是雨,云层之上总是一片通透蓝天,而不像今日,黑云之上更有黑云,一重一重不知几何,好像要直堆到九重天上似的。
她忽然有些嘲讽地笑了一笑。不知天上的神仙此刻,会不会觉得她这个凡人吃了熊心豹子胆。
“清昭,前面是你的熟人吗?”月荒蓦地开口。
他的目力向来比清昭好,清昭挺直背脊,凝神看了看,才见到前方远远地过来两个身影。其实仔细一看,就发现他们脚下的白色祥云还是挺醒目的,只是在这黑云压境中太容易被淹没。
清昭没有出声,只是替云涯整理长发的手顿了一顿。
月荒飞得快,来人亦是拼了命地赶路,不一会儿,相篱沉得像要下霜的脸就出现在前面,他身后少许是一脸担忧的子归。
“简直胡闹!”相篱一张脸涨得赤红,隔了老远就吼道,“小小年纪也敢来找上古神剑,放着我们这么多人轮得到你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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