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燃挂了号,打电话给陶星来,在第三诊室。
算好时间,等人过来,正好轮到他。五分钟后,贺燃开始看时间,怎么还没到?
就在这时,一阵嚎叫声隐隐传来。
贺燃皱眉,听了会。
叫嚷声越来越大,清晰地传出“陶星来”的名字。
贺燃当即眼皮一跳,完蛋!肯定是被哪个粉丝认出来了!
急诊大厅里,人群都向一个点靠拢。
“我好喜欢你演的皇太子!”
“星星,给我签个名,要正楷!”
“一米八五没差呢,真的没穿增高鞋垫!”
然后不知怎的,有人喊起了:“乔殊!乔殊!”
陶星来被bī到了角落,退无可退,qiáng颜欢笑,身上还在发烧,但是偶像包袱又不能丢。
他都快要崩溃了。
贺燃见势不妙,赶紧去找医院保卫科,最后值夜班的保安全体出动,才勉qiáng疏散人群。
陶星来不敢再逗留,麻溜地跑了出去。
回到车上,他对贺燃说:“姐夫,你再摸摸我额头,是不是快要火山喷发了。”
陶星来委屈地给简皙打电话:“如果还有来生,我一定还要当你的弟弟。”
贺燃:“……”
发烧四十度,诉苦两分钟。
陶星来在电话里向简皙撒娇,把事qíng始末重新还原。
好不容易结束通话,贺燃掏了掏耳朵,被“陶琼瑶”的演技所震撼,懵bī地说:“走吧,我带你去找个诊所,不退烧可不行。”
正准备踩油门,陶星来的电话响,简皙打来的。
说了几句,陶星来连忙叫停,“贺贺哥等一下。我姐说,她找到医生了。”
贺燃皱眉:“这里人生地不熟,她上哪里找的?”
陶星来晃了晃手机,贼几把兴奋:“我亲家。”
贺正安的私人医生。
贺燃:“……”
他们到酒店的时候,医生也到了,就等在楼上。
电梯每跳动一层,贺燃的心就跟着紧一分。
万一贺正安也来了,三句不和又吵起来怎么办。
万一他还和以前一样蛮横霸道不讲理怎么办。
贺燃神色复杂,眉头深锁,“叮”的一声,电梯门划开。
穿过走道,转弯第四间就是。
刚走几步,就听到中厚的笑声,还有孩子奶声奶气的咯咯叫。
敞开的房间门,像是一副取景框,贺正安一身棉麻材质的衣着,颇有民国时期当家人的风韵气质。
他抱着萌萌,慈眉善目,笑得像个老小孩。
而一旁的简皙,温顺乖宁。可巧的是,萌萌睡意全无,笑容堆脸,胖乎乎的手揪着爷爷的小胡须,十分来劲。
陶星来虚弱地感慨,“含饴弄孙,人间极美。”
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,简皙眼睛发亮,“你们回来啦。”
抱着萌萌的贺正安,身形一僵,暂未回头。
陶星来最爱凑热闹,发个烧也能身残志坚,他像小火车似的跑过去,“亲家好!我叫陶星来!今年二十四!我想跟你握个手。我天,你比老简长得还要帅呢。”
简皙哭笑不得,这个弟弟,可能是高烧上身,有点热qíng过头了。
而身后的贺燃,不qíng不愿的,别别扭扭地发了一个最小音——
“爸。”
由于声音太小,陶星来大喇叭,“姐夫你在说什么呀?”
贺燃的舌尖,抵着门牙,来回涮了好几遍,想把陶星来的脑袋给拧下来。
全场安静,都在等他。
贺燃的qíng绪在忐忑和装bī之间起承转合,最后臣服于后者,平平静静道——
“哦,我刚在说,粑粑。萌萌是不是拉粑粑了?”
简皙差点吐血,心想,老公,你真的很棒棒哦。
而一直背对贺燃的贺正安,可能也是魔鬼附身,莫名其妙地应了一声——
“嗯。”
妙啊。
第59章 光身子打架
气氛有一点尬尬的。
简晳对着陶星来, 眼色一使,他立刻会意,手扶着脑门儿,开始哼哼唧唧起来。“姐夫你给摸摸, 是不是可以煮jī蛋?”
贺燃用手背敷衍一试,嗯了声, “炸油条也够了。”
有了别的话题, 好歹把这一幕给搪塞过去。
贺正安的私人医生装备齐全, 连吊瓶架都带上了。陶星来回自己的房间, 躺在chuáng上脆弱脸。
“医生您贵姓?”
“免贵姓王。”
陶星来一听, “王子殿下, 你扎针的时候能不能轻一点?我有点怕疼。”
医生乐得眼角纹都往上飞了,“放心,我技术不错的。”
“一看您就是拿过奖学金的。”陶星来说:“跟我姐一样。对了, 您吃糙莓吗?我这儿还有一盆呢,可别跟我客气。我喜欢和好学生jiāo朋友。”
这医生可能一辈子也没碰见过打个针,戏还这么多的人。
可见陶星来是真的害怕打针。
抹碘伏的那一刻,他已经直哆嗦,“轻一点, 轻一点, 疼疼疼!”
医生戴着大口罩, “我还没打呢。”
陶星来别过头一看,“是吗?”
那针,就在这一瞬间被推进皮ròu里。
陶星来一声bào吼, “握糙,我要上天了!”
站在门口的贺燃,适时地捂住了耳朵,保护耳膜。
影帝的戏份太多,好不容易缓过劲,陶星来低眼看向贺燃,“姐夫,你杵这儿gān吗啊?”
贺燃的脸上写着显而易见的逃避,他不自然地说:“我帮你看吊瓶。”
“那不用,我生病从来不睡觉,最喜欢数着点滴玩儿。”
贺燃咳咳两声,“你这爱好真特殊。”
“可不是,谁还没个小爱好呢。”陶星来冲他挤眉弄眼,“姐夫,你红烧猪蹄做的那么好吃,没点儿对腿的爱好,可达不到那样的水平哦。”
贺燃心不在焉地嗯了声,“你姐的腿是很好看。”
陶星来切了声,“你都不跟我贫嘴了,没劲。别守着我了,去我姐那吧。”
贺燃用鞋底蹭地板,磨来磨去,最后还是不qíng不愿地走了。
陶星来摇摇头,“熟男的心思真是太难猜。”
贺正安抱着萌萌,和简晳聊着天,倒是有说有笑,气氛和谐。
贺燃一出现,画面暂停了一下。
贺正安低头看萌萌,演了个视而不见,“时间不早了,我也该走了。”
简晳忙说:“谢谢您费心。”
“你机灵,知道向我求助。”贺正安把萌萌还给简晳,“人啊,在困境的时候,总要有人拉一把。”
最后这句意有所指,话里有话。
贺燃绷着脸,站在门口也不动作。
简晳接过萌萌,“那我送送您吧。”
“不用,你把孩子带好,我自己开车。”贺正安提步,向门口走。
贺燃退避三舍,飞快让到一边,眼神乱飞,盯着墙上的壁画,像在欣赏什么世界名作似的。
简晳见机行事,走过来把贺燃往外一推,大声说:“那让他开车,送您。”
贺燃头皮发麻,对简晳无声怒目。
自动过滤,简晳推他,“快去啊。”
贺正安停住,没回头,也没吭声,几秒之后,留了个沉默背影,往电梯处走。
这是默认的意思。
贺燃进退两难,犹豫和混乱抓心挠肺,简晳一声低斥,“贺燃!”
似乎只要一个推动,那藏于本心的决定,便猝不及防地冒出了头,促使贺燃迈开脚步,紧跟而上。
电梯楼层未到,两父子默声并排而站。
贺正安的脸比方才更加严肃,下一秒就要崩断似的。
贺燃心想,多大岁数了,至于吗。
两人先后进入电梯,一个站左边角落,一个在右边角落,有多远隔多远。
贺燃双手cha袋,咳了声,主动向前,按了一楼。
距离靠近了些,便闻到贺正安身上的药味。
到底上了年纪,身子骨不似年轻,早年也是白手起家,根苗到了老年,一个个发了芽,小病小痛不断,常年用药养着。
贺燃有印象,贺正安痛风时的脆弱模样历历在目,到如今,也有近二十年了。
想到这,他抵着牙槽添了一圈,咽了咽喉咙,心思攒动。
走出电梯,贺正安的脚步明显慢下来,贺燃经过去,丢下一句,“等着,我去开车。”
贺正安没应,站在原地,听了他的话。
贺燃一路小跑,从停车坪把车给开了出来,他坐在车里,滑下车窗,按了一下喇叭。
贺正安轻飘飘地瞄了眼,假装没听见,又转过了身。
“嗬!小老头还挺摆架子啊。”贺燃抬高下巴,也不恼,耐着心地又按了两声。
这回,贺正安才满意地朝车走来。
绵绸垂料的衣裳写意风流,高傲了几十年的老脸,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。
贺燃极淡地嗤笑,“说老子本xing难移,你个老家伙不也一样。”
他眉峰一挑,把车窗关闭,顺便锁了车门。
贺正安绕到副驾,手放在车把上,拉了两下,没反应。
他又拉了一下,锁了。
贺燃吊儿郎当地双臂枕着后脑勺,chuī起了口哨,心想,“我就不信你不主动跟我说话。”
贺正安连拉三下,最后负手环胸,站在车外要动不动。
贺燃心qíng瞬间变好,口哨chuī得更响亮。
“咚咚咚。”指节磕向玻璃的响声,贺正安背脊笔直,跟机器人一样,机械地敲着车窗,不qíng不愿地发声:“开门。”
贺燃心里头舒坦了,解了门锁,放他上车。
贺正安下巴抬得老高,把他这一生最冷漠的表qíng给使上了。
贺燃转动方向盘,硬邦邦地开口:“怎么走?”
“小畜生,连家都不记得,混账。”贺正安在心里把儿子从头到尾骂了个遍,冷声,“往右,chūn喜路。”
电台在放午夜歌曲,是这车厢里的唯一动静。
驶入chūn喜路,贺燃:“然后呢?”
贺正安gān巴巴的,“左。”
惜字如金,贺燃冷哼,“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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