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人说若怜不好,也没人不想他幸福。”云瞳言道:“可有些事夫郎隐瞒,妻主在乎,也不能就说都是妻主在乎的错,夫郎隐瞒就没有错。三月负气之下去夜欢楼买醉,赎回个清倌儿,又不知如何安置,这些所为是荒唐!可若怜一声不吭,离家出走,投水自尽,令妻主有百死莫赎之愧,生无可恋之悔,这些所为就不荒唐了?”
“譬如一株嫩草,本望沐浴光泽,你却把它踩在脚下,埋入黑暗。它失了全部希望,又怎么能活?”
“明明是将嫩草移居深院,防人觊觎,想要精心守护……到头来却被疑心摧折。”云瞳“嘿”了一声:“你说三月嫌弃若怜,何必娶他?我倒也想问,若怜不信三月,又何必嫁她?”
“是啊。”离凤抹了把眼泪:“若怜本不愿嫁,我还劝他……到头来嫁了个糊涂的妻主,果然如飞蛾投火。”
“三月一心求娶,说了千次万次,本王也不该应。谁知她娶了个拿生死当儿戏的夫郎,果然似蛛网自罗。”云瞳见离凤如此,自己也堵了一口气:“三月元服无人,也没当若怜是个小宠,一样置办了花红彩礼,如同明媒正娶。怎的不是捧出了一片真情?难道在你们男人眼里,这些都看不见?难道你们心里,就只记着那几句气话么?”
“如同明媒正娶,毕竟不是。”离凤辩道:“三月可从没想过给若怜一个名分吧?在她心里,又当这个男人是什么呢?”
红鹞只见云瞳紧抿了唇,忽然不再说话了。没来由的,他就紧张起来,忙把茶盏往离凤面前推了推。
“公子,这是个意外……”
“不!”离凤扭头把红鹞打断:“这是个错误。王主肯给问归楼侧君名位,三月却不肯给若怜一句明话。孰是真心,孰是假意,岂不分明?”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云瞳闻言一震,眸光骤沉:“是为若怜抱屈,还是在笑话聂赢名声有污,尚不如你?抑或指责本王不曾对你们一视同仁?”
“……”离凤一愣,暗悔失言。
“本王比不了赤司烨,能给你想要的那些名分。可本王想给你一个孩子,是你不要。”
“我……”
红鹞大张了口,不知怎么回事,两人就从若怜三月说到了他们自己身上。
“你说三月不懂若怜,若怜又何尝懂三月?你说我不懂你,你又何尝懂我!不仅是不懂,根本还不想懂!”
云瞳狠盯了离凤一眼,甩袖出门。
“王主,王主!”离凤心中一恸,急追而出,险在阶上绊了一跤,指尖才沾到云瞳袍襟,还没抓住,忽见小北神色慌急的跑进了院子,一见云瞳就喊:
“王主,您快去,侧君又不好了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
春晓接了几个急活,限期完成,所以近来写文的时间没有。将要开始的新段落,我觉得大家连起来看会比较好。所以决定等这部分写完之后连更。念书的妹妹们正好开学了,祝学业顺利。
第708章 珠胎-1
云瞳匆匆去后,院子里顿时冷清下来。离凤在婆娑树影里站了许久,默默转身回屋,把一弯冷月半天寒星都关在了门外。
红鹞叹了口气,换了一盅热茶来:“公子,别难过了。”
离凤眼圈红了又红,哽咽言道:“你睡去吧,我想自己待会儿。”
“是!”红鹞也不知如何相劝,只得先退出门外。
知道妻主在乎,便更不该隐瞒……可夫郎实话实说,她们又如鲠卡喉。掩口不提,还能偷得几日恩爱缠绵,言无所忌,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,孤院深闭,形影相吊……
怎么做是对?
怎么做都不对。
又是一个不眠之夜,离凤断断续续的念了两卷往生经,铺开素纸,含泪提笔,落下《怜弟哀诔》四字:……已度严冬之酷,正期盛秋之荣,未享新春之丽,竟沉初夏之水。疾风暴雨,迭吞琼玉;凶涛恶浪,骤覆风流……昨相欢会,语笑嫣然,今逢噩事,心魂难守。睹物思人,下笔成忆,悲从中来,痛不能抑。
昔遇于微时,与弟结伴难中,狼狈南行,仓皇北顾。恨泥潭误陷,如唇齿相须,同历鬼蜮之灾,共洒斑驳血泪,亲比手足,情胜骨肉……
泪和墨而下,瞬间便晕染了大片,犹如深埋心底再也不愿被翻出晾晒的那一处腐烂霾影。离凤停笔拭泪,轻唤若怜:我不知在春藤馆是怎么熬过的那一百余日。可我知道,倘无你在身旁慰藉帮扶,想要熬过那些日子,必更艰难百倍。
你对我说:哥哥一心求死,不怕家人伤心难过么?
你对我说:天无绝人之路,凡事且往好处多想┄┄
你对我说:在夜欢楼,在恭王府,在韩飞别苑,你不止一次想过死。可又舍不得死,总觉着会有一日等来老天睁眼……
若怜,这是你劝我的话,为什么到头来你自己一句都不记得,都不照做呢?难道今日真就到了非死不可的境地?难道不是你说的:‘苦也好,痛也罢’,忍一忍便能过去?
离凤深叹两声,颤笔又题:“弟以桃李之姿,困于风月之地,深可怜也!以兰蕙之性,从于乱世之俗,深可悼也!以金玉之质,折于流言之诮,深可叹也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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