庶庶得正_姚霁珊【完结+番外】(10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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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说什么?”那叫做温佐的龙禁卫首领面色突变,一把揪了主簿的衣领,急声问道:“你再说一遍,傅大人怎么了?”

那主簿被他大力勒住脖颈,差一点连气都喘不上来,翻着白眼嘶声道:“温将军请放手,是傅大人……傅大人不见了。”

温佐闻言怔了一刻,一把甩开主簿,转身进屋便拿起佩剑,又取了顶斗笠戴在头上道:“带我去看看。”

那主簿抚着火辣辣的脖子,连口气也不敢缓,便领着温佐一路疾行,到了傅庚的住处。(


第149章

温佐心急如焚,也管不了那么多,当先便推门而入,进去一看,却见房中空空如也,桌上的茶水连动都没动过,前晚送来的晚饭亦搁在桌上,亦是碰也未碰,而傅庚的随身之物却不见了。

温佐便迅速检查了窗户等处,见并无异样,方才松了口气道:“傅大人是自行离开的。”说到这里他脑中蓦地灵光一现,又抓住那主簿问道:“胡公的住处在哪里?”

那主簿被他抓得呲牙咧嘴,道:“便在前面,温将军请随我来。”

说罢他便领着温佐又来到了胡仲的住处,却见此处qíng景亦如傅庚房中一般,空无一人,桌上的茶水饭食亦皆未动,随身之物已然不见,门户亦是安然无损。

温佐蹙起浓眉,将手抚在下巴上想了想,便问那主簿道:“你可知往青阳大堤怎么走?”

那主簿见跑丢了知州大人,冷汗已经湿透了几重衣衫,他擦了一把面上的雨水并汗水,颤声道:“回温将军的话,出城往东五十里处便是。”

温佐点了点头,简洁地道:“去叫我的人备马,准备出发。”

主簿忙领命而去。温佐定下心神略作思忖,随后便去了前堂。

此时,广化州通判huáng大人正在前堂来回踱着步,心中七上八下,十分不安。

陂县历来便是洪水多发之地,每逢蛟江chūn汛之时更为险竣。那傅庚不顾他的劝阻,执意来此。他心下是极为不满的。傅庚自己不怕死,想要行险立个功,他自己来不就行了?也不该拖着他们这一行人前来送死不是?

陂县地势虽然不低,然而毕竟便在蛟江边上,很是不安全。便在七、八年前,一场洪水便曾冲垮了青阳大堤,几乎不曾将陂县淹没。后虽在当时县令柳大人的指挥下,全城排涝抗洪,险险救下此城,然城中亦有多处房屋被冲垮。城外田地更是尽数被淹。约有近千百姓遇难,乃是当年的一次大灾。

那柳县令便是因此而被罢黩,连带着上头好几位官员皆受了申斥、降职的处置。

huáng大人一生谨小慎微,州通判一职还是熬了好些年才升上来的。行事不求有功、但求无过。这陂县历来便是水患重地。知县几乎是一年一换。傅庚没事跑到这地方来,那是给自己添堵哇。

这两天雨这么大,连道路都淹了。据说青阳大堤已是岌岌可危。若是好巧不巧地,这时候那堤上出了点什么事,傅庚赶上这个当口,便是圣眷再隆也没用。

这江西一带官场之上,拍傅庚马屁的人虽多,眼红傅庚的人可也不在少数。若被人抓住这个把柄,傅庚这一路高升的势头,只怕就要打个顿。而这一顿之后,往后还能不能走得这么顺,便很难说了。

而huáng大人认为,这傅庚便再是受宠,往陂县而来那就是拿自己的前途冒险,就是拿自己的命去搏前程,他们这些位卑职低的人,若被拉来做了垫背,那可是万分不值了。因此,他便在前堂苦思对策,想着无论如何要将傅庚劝出陂县。

便在此时,那温佐却来报上了傅庚离开一事,huáng大人本就七上八下的一颗心,此刻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。又听那温佐道胡仲亦与傅庚同时不见,他第一时间想到的,亦是傅庚亲去了青阳大堤。

想到此处,huáng大人头上急出了一头热汗,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。

他乃是傅庚的下属,傅庚单独离开,他身为下属却留在了县中,若傅庚在青阳大堤上出了什么事,他可担待不起。可是,若叫他亲自往大堤上寻人,他却没这个胆子。俗话说水火无qíng,不怕一万就怕万一。他还想留着脑袋多活两年呢。

huáng大人心思急转,面色一忽儿青、一忽儿白,显得内心极是挣扎。

温佐瞥见他的表qíng,心下微微撇了撇嘴,口中却道:“我来此便是与huáng大人商量此事的。我这便召集人手,往青阳大堤寻找傅大人。还请huáng大人居中坐镇,万一知州大人回来了,也好有个接应。”

huáng大人一听此言,正中下怀,面上的神qíng立刻便松驰了下来,连连点头,躬身道:“温将军的吩咐下官不敢不从。下官这便去安排城中排涝一事,并叫人往城中各处寻找知州大人。”

陂县城中水患颇重,必须留人下来安排各项事宜,huáng大人此举亦算是中规中矩。往后便是傅庚有了什么事,也怪不到他头上来。

温佐点头道:“如此甚好。你我兵分两路,我再给你留几个人下来,huáng大人有事尽可差遣他们。”

huáng大人见龙禁卫首领大人如此客气,自是万分感激,又再三保证一定会将城中之事安排妥当,方送了温佐出去。

温佐回屋换了一身软甲,浑身结束停当,便自去了前头,那主簿派人已经备好了马匹。

温佐带领的龙禁卫共八人,以正、副两位头领为首。温佐便留下四名侍卫供huáng大人差遣,自己则带同副头领并两个身手好的侍卫,一行四人打马扬鞭,飞速驰往城外。

雨越下越大,串串雨线落在斗笠上,发出极大的声响,马在水中行来分外滞涩,速度始终上不来。温佐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了,他擦去面上的雨水,一面快马加鞭,一面在心中思忖不已。

此次他负责保护傅庚的安全,这一路行来无惊无险。然而,他总觉得傅庚此次南下并不简单。

首先便是他们这一行八个侍卫,在傅庚留任吉安府通判后,理应由皇上下旨召回。可是,皇上只下旨召回了随行的一gān文官,关于他们这八个龙禁卫的去向,却始终未曾言明。

温佐虽是武将,却非莽夫。他直觉皇上是有意叫他们留下来继续跟随傅庚的,在给傅庚下旨的同时,皇上甚至还赏赐了龙禁卫的正、副首领每人一件秘银软甲,六个侍卫每人一柄绣chūn刀。

若说皇上这是将他们八个人给忘了,温佐是绝对不信的。而从皇上这看似无心的举动里,温佐便嗅出了危险的味道。


第150章

温佐曾跟随父亲在西北大营历练多年,对危险的嗅觉一向灵敏。

他感觉傅庚远调江西为官,绝不是皇上体恤他让他混资历这么简单,背后肯定另有安排。因此,这一路跟随傅庚他也是尽心尽力,但求将傅庚全须全尾地护送回京,了此差事。

如今傅庚突然失踪,温佐本能地感觉到此事凶险。所以他才会亲自来寻。这一路行来,他不住催马,只恨不得肋生双翅,飞到青阳大堤之上。

四个人埋头疾行,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才出了城。城外的qíng况比城里还要糟糕,道路上又是水又是泥,行了半个时辰才不过走了十余里。

此时,四骑方行至一处山坡之下,那山上的泥土被大雨冲得松散了,滑下来不少,道路十分难行。温佐小心地驱着马儿,忽然间,那马儿前蹄一软,马身便向前倾去。马儿嘶鸣着挣扎,后蹄急甩,一下子便将温佐甩了出去。

变故陡生,温佐猝不及防,人已经在半空中了。便在此时,蓦地身后一缕劲风袭来,冷森森的杀气携着一股寒意,直奔他的后心。

温佐手扶剑柄一按崩簧,“呛啷”一声长剑出鞘,他长吸一口气,身子在空中急拧了半圈,手中长剑顺势划出一道圆弧,只剑青光掠过、雨雾飞散,那长剑发出“嗡”地一声低鸣,迎上偷袭而来的刀光,刀剑相jiāo发出一声闷响,温佐借着对方的劲气。身形后掠三尺,原地站稳后,执剑当胸,另一只手里已经扣了三枚鱼形飞镖,直视前方,高声喝问:“来者何人?”

那偷袭之人长刀横在胸前,懒懒一笑道:“温将军好身手。”说着刀锋向左右向晃了两下,只见随行两名侍卫的脖颈中各飙出一股血箭来,随后便摔倒在地,一望而知。已是气绝身亡。

温佐瞳孔一缩。握紧长剑,冷冷地道:“侯义,你是何意?”

这侯义便是八名龙禁卫中的副首领,平时沉默寡言。为人老成。温佐实在不明白。他怎么会突然下此狠手。

侯义依旧是一副老成的模样,漫不经心搔了搔头发道:“温将军这话问得好笑。你说我是何意?我是何意,你看不出来么?”

说到最后一个字时。他蓦地bào起,长刀宛若惊鸿,刺破重重雨幕,直向温佐的面门袭来。

温佐大喝一声,长剑直掠而上,手中三枚飞镖飞出两枚,另有一枚扣中未发。

那侯义似是早就料到温佐会有飞镖出手,冷笑一声,左手短剑挥出,轻轻一拨,只听“当、当”两声,飞镖应声而落,而他的去势却一无阻挡,厚重的长刀眼看便要与温佐的长剑相jiāo。

侯义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来。他手中所持乃是chuī毛断发的利刃,方才与温佐刀剑相jiāo之时,温佐的剑已经被他的刀磕破了缺口,此次再度相击,只怕温佐的剑就会断。他倒要看看,没了兵器,那“温氏剑法”该如何施展?

眼看着温佐那微露惊慌的脸越来越近,侯义的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,狠狠地将刀劈了下去。

“砰”的一声,沉闷的兵器相jiāo之声,以及利器入ròu的声音,揉杂在大雨的哗哗声中,听起来格外失真。

侯义得意地看到,温佐的长剑已然断成两截,跌落在地上。自己的长刀在他的肩胛上划出了极深的一道伤口,此刻,温佐半跪在几步开外的地方,正目光沉沉地凝视着他。

侯义踏前一步,再待举刀,蓦地便觉手臂一软,一阵透骨的凉气从胸口袭来,让他的笑僵在了眼角。

他诧异地垂首望去,却见在自己的胸前,正cha着一枚鱼形飞镖,那镖尾的白缨上浸满了鲜血,正一股股地向下流淌着,落在地上的雨水中,很快便随水而逝,消失无踪。

“你……”侯义抬起头来,不敢置信地看着前面的温佐,踏前两步,却终是支撑不住,颓然倒地。

在咽气之前,侯义最后的念头便是:都说温氏一镖双发,看来是假的,一镖三发才是真。只可惜,他知道得实在太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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瓢泼大雨倾盆而下,青阳大堤内几个穿着蓑衣、戴着竹笠的身影,便像是被大雨冲散了的斑点。

大堤之外,làng涛翻涌,一股股水làng宛若没有了笼头的奔马,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堤岸,那“嘭、嘭”的巨响过后,大片水花便溅上岸来,能将人从上到下浇得透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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