郁容归(重生)_烟云一盏【完结】(10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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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这其中,皇帝的处境最为微妙。一方面,他在朝臣中的威信还未下降到数年后那样羸弱的境地,而鱼元振手中的兵马越多,大臣们对天子的敬畏便越多;而另一方面,不知天子本人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,但事实就是,随着他向鱼元振交付的权力越来越多,他自己的死生安危便越发不可预测。

  鱼元振欠缺的,也许只是一个动手的借口。

  那么站在长远的角度来看,现在是推鱼公公一把更为有利,还是尽量拖延他的心思更为有利呢?

  闵郁容看着向改建工地逶迤而来的明黄色仪仗,目光连闪。

  

  ☆、第50章、圣明天子

  李珂当了十四年的皇帝,很多事情已经提不起他的兴趣,他坐在乘舆上向麟德殿行去,急欲将愈发失控的斗争扔在身后。

  他自认不是个昏聩无能的皇帝,更谈不上奢靡荒淫,他视政不算勤勉,但比起曾经罢朝五年的先帝来说绝对好了不少;他也能容得下反对意见,御史台里的三院御史们,中书门下的谏议大夫、补阙、拾遗,他们说话不如其他人好听,经常对他圣明烛照的命令说些怪话,但他知道这是他们邀名卖直的手段,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凸显自己,好让他提拔他们,所以他们都好端端地当着他们的官,大都并未为自己大不敬的言辞付出任何值得一提的代价。

  至于他本人的圣明,更是毋庸多言。

  就连他亲信倚重的两位重臣,他也能一眼看出他们并不像表现出来的一般明睿持重——这简直是明摆着的,自从两位当着整个朝廷的面打过一架之后。但李珂必须指出,早在此之前,他就看出魏、范两位爱卿的本色——他们的洞明远见、机变权谋都是演出来的,或者是靠着家中的幕僚强撑起来的(李珂对这一点并不十分肯定,但他的推测基本就可以认为是事实了)。

  当着别人的面,他们也许不会被戳穿,但当他们和李珂单独奏对的时候,李珂往往便会发现,不消几句话,他们便要露出极大的智计上的不足,这些破绽在他眼中简直一目了然。但每当他向他们直接指出这一点的时候,他们尚且需要反思良久,方能跟上自己的思路,继而惶恐地请罪。可见李珂本人的远见卓识,早已达到了这个庞大帝国中顶尖人才绞尽脑汁才能勉强跟上的程度,但这已经是这个国家能选□□的最好的人才了,他也只能将就着驱策他们。

  至于宫中伺候他的人,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他的家奴,千方百计地迎合他就是他们存在的全部意义,将过多的权柄交托给他们是有害的。但是以他的圣明,他对自己看透人心的能力十分自信,亲近的人对他有多少真心,他难道分辨不出吗?而对于全心信仰他这个圣明天子却又一味老实的家奴,他将一点自己不耐烦管着的琐事交给对方打理,难道不是理所应当,而又合情合理的吗?

  不过说到家奴,便不得不提李珂心中的一桩心病,自他登基算起,王弼给他的挫折简直无处不在,他花了很长时间才从这一打击中重拾信心——这其中也有鱼元振这个老实奴才的功劳。在和王弼的争斗之中,他渐渐看清了自己被王弼压制的真正原因,那是因为在他坐上宝座之前,王弼已经站到太高的位置,拿到了太多的权利,识人不清的人不是他,而是他的父皇。所以即便是他,要从一无所有到有能力干掉王弼,必然也需要花上一点时间。

  无论如何,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,李珂眯起眼睛望着从近处连绵至视线尽头的宫殿,知道自己此时的神情看上去格外高深莫测。

  神思纵逸之间,正在进行改造的麟德殿已经到了,李珂从乘舆中缓缓走了下来。

  近来所有纷至沓来的琐事之中,也只有这一件,才能让中年帝王略为解颐。

  李珂向一旁招了招手,鱼元振小步走了上来,他并未躬着身子做出恭敬的姿态,但他面上的表情却满是孺慕。“鱼儿,你让朕看的东西在哪里?”李珂问。

  “天家请移玉趾,随奴往这边来。”鱼元振伸手一引,向麟德殿边的一座楼阁指去。

  李珂矜持地点了点头,向那边缓步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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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闵郁容听着下头传来的对话,心情很好。

  她躲藏的地方正是麟德殿边那座已经被改造完成的楼阁顶上。

  鱼元振将这座外表端正浑朴的三层小楼最顶端的一层全部打通,又用数不胜数的碧玉、水精、青金石、琥珀、琉璃、云母等宝石遮蔽了楼内所有外露的墙面、承尘以及梁柱,并用各式木器取代了原本宫中常见的金银器皿。这些宝石大都成青碧色,而大件的摆设往往被雕琢成山石和怪松青竹的形状,整体布置错落有序。阖上的窗格间嵌的是整片轻薄的云母,阳光透过云母片照在宝石上,令它们闪起或荧润或耀眼的光芒,一眼望去,直似闯入了仙家的碧□□天,又像是误入了山精的巢穴,总之不似人间。

  在皇帝和鱼元振进门之前,闵郁容在这间屋子内草草浏览了一圈,深感自己仓促中完成的阴曹地府被鱼元振比了下去。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生出任何攀比之心,而是从鱼元振的卖力程度看出,一时半会,他还没有对皇帝下手的意思。

  她上辈子从未见过皇帝,只是听闻过圣人反复无常的名声,当然,这样露骨的言辞,还是何训酒醉后私下和她说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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