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贞静清闲……”
一个时辰之后,青蔻磕磕巴巴,总算背下来了。
撑开的窗子外面,一袭白衣一闪而过。
杨夙眼角一颤,轻声叹气道:“今日的教习到此为止,奴婢明日再来。”
“有劳姑姑了,”善琴端了凉茶进来,“天气太热,姑姑喝杯茶再走吧。”
杨夙只睨一眼,冷冷道:“凉茶伤身,以后莫要再端给娘娘,多上些温补的汤水。”
善琴面露尴尬,“奴婢记住了。”
“说到凉茶——”杨夙想到刚才的身影,转身看向青蔻,目光如剑似刀:“皇贵妃娘娘应以龙嗣为重,多穿,少动,忌生冷,忌辛辣,多求皇上留宿归洣殿。趁着年轻,生几个龙子龙女,今后老了也好有个倚仗。”
青蔻:“……”
恭恭敬敬送走杨夙,青蔻在院子里走来走去,忧心忡忡。
“我仔细想了想,咱们兴许搞错了——青痕或许没有哮症,亦或许是治好了病才进宫的。”青蔻沮丧道,“青二送来的药,至少用掉了上千斤,都没能引发她的哮症。”
“可不是么,眼下无论走到哪里,都能闻见一股子药味。”善琴闻了闻袖口,“都沾到衣裳上了。”
青蔻愈发犯愁,“莫非她偷偷出宫了?”
善琴将一本烫金的花名册递了过来,“宫里凡是能喘气的活人,都在上面了——甚至包括冷宫里的前朝废妃和天牢里的人犯。”
青蔻低呼,“天啊,这么厚!”
粗粗一算,至少上万。
“最可怕的不是数量。”善琴亦苦着脸,“听马将军说,宫里每月都会有莫名死去的婢女和太监,宗正寺也会新进一批奴才,补充到各宫。打个比方说,咱们前脚才出御膳房,他们后脚便补了几个小厨进来,而青痕经过易容,刚好就藏在其中——”
青蔻欲哭无泪,“怎么办!”
她不能再耽搁了。
再耽搁下去,连“龙嗣”都被惦记上了。
青蔻简直难以想象,一本正经的夙姑姑,居然能将颠鸾倒凤,说得那么自然流畅。
“我只有双拳两脚,实在应付不了青痕、皇上和夙姑姑这么多人啊!”
第38章 翩翩再少年(十六)
青蔻掀开布帘朝外望去,延绵数里的山路让她极为恍惚——她是真的,在回琳琅宫的路上?
昨日卯时至今,他们马不停蹄,已经行进了整整一天一夜。
出行队伍短小精悍,一共不足三十人。
马车前方,马凌与闻忠并辔而行,马车后头跟着青蕴、善书及善画,外加车夫及二十名亲兵,再无他人。
软轿之内,虞筠霭正挨坐身旁,一目十行地翻看折子。
他身上传来特有的温度,以及清浅均匀的呼吸,无时不在提醒青蔻,她并非做梦。
两天前的夜里,青蔻将将睡着,又被善琴大力推醒。
“五小姐,皇上在殿外等您,像是遇到了十万火急的事。”
青蔻一个激灵,马上想到青痕,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跑。
“皇上,发生什么事情了?”
“四叔突然发病,危在旦夕。我已命马凌前往品茶轩,请蕴大夫前去逍遥王府,你也一道。”虞筠霭拉着她朝宫门方向走去,“马车太慢,咱们自己过去。”
青蔻竭力跟上他的脚步,“好端端的,怎么病了?”
“四叔在府上宴请冯语柔一行,喝了不少酒,席毕之后,他独自一人前往京郊墓地。据他的小厮来报,恐是喝酒在先,受凉在后,于是引发了寒病。”虞筠霭双目流露出痛苦的神色,“是我的错,昨天是夏鬼的忌辰,我竟然忘了。”
“夏鬼?”
“夏鬼是前朝太医,张进的师傅,也是四叔的莫逆之交,四叔曾将自己的表妹嫁与他为妻。”虞筠霭毫不隐瞒,“夏鬼对朝廷忠心耿耿,却被云老贼害去了性命。将近二十年了,此事一直是四叔心头的一根刺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青蔻唏嘘,又宽慰道:“逍遥王身体强健,不过是受了点凉,皇上莫要过于忧心。”
虞筠霭摇头,“蔻蔻,四叔的寒病……算了,一言难尽。”
青蔻见虞筠霭一反常态,满面焦躁,心知虞梓墨的情况恐怕不妙,于是握住他的手,“皇上莫急,青二乃再世华佗,逍遥王不会有事。”
虞筠霭反手握紧,“借你吉言。”
一出宫门,二人便运了轻功,直奔虞梓墨的府邸。
青蕴背了药箱,带着善书善画两个,已经候在王府门外。
几名小厮正哭天抹泪,见到皇上驾临,正欲下跪,虞筠霭已经越过他们,直奔虞梓墨的卧房。
“四叔曾经中过郎氏寒毒,不宜受寒,昨夜怕是犯了忌讳。”虞筠霭将虞梓墨的病况大致讲了一遍,“劳烦蕴大夫想想法子。”
青蕴听到“郎氏寒毒”四字,吃了一惊,随即恢复如常,从匣子中取出银针,“烦请诸位,先在外边候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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