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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想什么呢?”望青回过神来,映入眼帘的是殷素问皱着眉头的脸。
望青的呼吸一滞,心莫名地提起来了,她呼吸急促,若不是拼命稳着,此刻只怕是急赤白脸口齿不清——她就是发了会儿呆。
殷素问斥了她一句:“不专心。”
望青颇委屈,她想毓秀一定是在说谎,骗了她——这样的殷素问,分明是刁钻挑剔的。
“现在又在想什么呢?”
在腹诽,可是不能说,她只好扬了扬手上的书:“看不懂。”
也不算胡乱推诿,她原本是要看书的,却好几个字不认识,只能硬着头皮读下去,读着读着两眼发花,那些端正的字体渐渐散了形,化作一片混沌。
殷素问朝她伸出手:“拿过来我看看。”
望青拿了书向他走去,略有些迟疑,一步三蹭,颇有些不情愿,最后到他跟前指了指看不懂的部分。
殷素问看着她的模样倒是笑了,嗳声道:“来,过来,我也不吃你。”接过书扫了一眼道:“这段话的意思是根据人的面色可以判断一个人的病重程度,若是病色稍浅,佐以五谷汤液十日便能痊愈,病色发深,病人服用药剂,而是二十一天能够痊愈,病色较深的人需用药酒治疗,耗费百日方能痊愈,在严重些的,就等死吧。”
望青接过书,还似个闷葫芦,一棒子也打不出个声儿来。殷素问看着她白净平整的额面,问:“你是不识字才看不进去?”
望青腾的一下脸红了,那嫣红顺着白净的肌肤迅速蔓延至脖颈耳朵之上,大有愈演愈烈之势。分明之前还坦荡地承认过自己不识字,此刻却不知从哪里冒出的羞愧之情,那一点苗头似枯草逢春般开始疯长,烧的她眼皮都发热了。
殷素问也是奇了,眼前的人心有多大他是窥见一二的,此刻却突然生出羞耻心,还真是叫人讶异。他偏又觉得这人的作态十分有趣,便清清嗓子道:“你这样可不行。”
望青眨眨眼,颜色发淡的睫毛飞快地扑了两下,像只被人拎住耳朵的大兔子般无措。
那性情疏淡的青年瞧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,嘴角忍不住上弯,却是屏住呼吸不叫她发觉,暗自乐着。好久才发了慈悲说:“我念几遍,你听好了,以后不会的就问人,哪里需要你这样暗地里琢磨。”
书被还到她的手里,便听见那疏朗的声音在阔大的庭院中响起,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。
望青咬着牙强记,对照着书页上的字默默背着,待殷素问停下,她先在在心中过一遍,然后缓慢地读出来。
天色是正好的,艳阳日,院子里的人都各自忙活着,偶尔停下手边的事看着自己公子逗弄来了不多时的姑娘。那姑娘穿着浅黄色杏儿那般颜色的衣裳,站得笔直地念着书,几个字诘诎聱牙,她倒念得流畅通顺,温温的声音传来,总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。
第十章
爆竹声中一岁除,春风却还离得远,虽然过年了,东君的影子还未得见。纵然前几日出过艳阳,这几日,天色又阴沉下来,灰蒙蒙地压人的头顶上,到了夜间,就连星子亦难见几颗。
就是在这样的夜晚,百姓们掐着点出门来鞭炮,将火红的一串系在竹竿上挂到门前,派个胆大的喜好热闹的人拿一支香凑过去点燃细长的引线,见一点火花冒出连忙跑开,捂着耳朵在一片噼里啪啦声响中欢闹,那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,让整个京州城陷进一片热烈的欢、愉之中。
殷府的人们正在守岁,大红灯笼高高挂起,为这座清贵的宅院平添几分烟火味。
蜻蜓是个好玩闹的,她叫上几个丫头摆上棋局赌棋,将一年到头攒下来的首饰散了一桌子,她赌性大,对面的姑娘们换了几拨,独留她一人守着,手边放着果盘点心充饥,摆足了气势不肯相让,真真是流水的姊姊铁打的蜻蜓,然而横竖是她道行不够,最后赔了买卖不乐意,痴缠着好姊姊们将东西“输”还给她。
望青在一旁支着脸看着她们图个乐儿,趁着过年府里的姑娘们纷纷得了新衣,望青的是一件红绸画裙,色泽明艳绣饰华丽,她今日将裙子穿上身,略施薄粉,鬓间簪了一支玳瑁发簪,灵动的流苏荡在眼前,乍一看,亦是个明眸善睐的美人。
肩头被人轻拍,便听见耳边的人打趣道:“漂亮啊。”
她这话说得直白,也不咬文嚼字,想来是真心话,然而望青一见毓秀笑吟吟的面,陡然说不出话了。她磕磕巴巴,最后咬着唇决定不说了。却抵挡不了两腮涌上的热潮。
真是不够灵光啊,毓秀懒散地坐到她身旁,支着肩,屈指在望青腮上刮了一下,嗔怪道:“怎么,我这般奉承你你还不受用了?”
毓秀真乃一美人,起初以为她是柔顺娴婉的姑娘,长姊般的人物,如今处久了便知道原来也是烈性女子,直率得紧,她待望青好极,便忍不住想要打趣她,而木讷如望青,信赖她如望青,每每逢上她的调戏便要手足无措一番,在拒不理会与全盘接受之间陷入两难,她只能脸热道:“你何必这么笑我。”
毓秀哎呀了一声,伸手在望青脸上一探,笑道:“你还害羞了,没笑你,真是好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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