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青_温歇【完结】(2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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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。

  殷素问心中莫名畅快了些,他嘴角弯了弯,牵着耳朵系在脖颈间的红绸的手不由得紧了紧,那小鹿诧异地看着主人,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摇头晃脑,它脖子勒得慌。

  他像是在思考什么,最后便笑:“罢了,你还是乖巧着吧,这府里一个二个惯会胡搅蛮缠的多了,不缺你这一个。”

  殷素问嘴上说着胡搅蛮缠,却是当真宠着她们的,若说阖府的丫头们都是猫儿狗儿,那么殷素问的包容力也是无限的。

  望青想到自己亦是那其中的一员,不由得颇庆幸颇感激。

  日落时诸人备好马车向晋宫出发。

  望青作男儿装束,通身玄色,腰间两侧是巴掌大的深褐皮甲,渗着一格格棱形暗纹。她的头发用一枚铜冠束起来,露出白净的额面,临出门前毓秀为她描了眉,眉峰不再似先前那般寡淡,隐隐透着锋芒。她脚程极快,随车疾走,到宫门前,掏了腰牌,侍卫便为其放行。

  宴会设在椿桦殿上,那处本是画阁,后来经改制拆扩成为宴请外臣的皇家私邸,建在湖上,湖面上漫着白雾,偶有几点画船泊在水面,有歌姬乐师于其上献艺。

  望青紧跟在殷素问的身后。

  他此次来,衣着颇正式,内着银缎蚕丝夹袄,外罩熟红镂花长袍,腰间系着锦绣缠枝纹的窄腰带,挂了几条叮铃咣铛的配饰,一溜的明亮碧透的玉玦,更不消说头上戴了八宝攒丝金冠,金冠四周镶了一串小指大的珍珠,两侧垂下红色的璎珞,瞧着带一点艳丽的色泽。

  待入殿时,守在门前的内监高声唱和,殷素问径直入内,微掀前袍施礼,望青在身后随他拜倒。座上的帝王正是景帝,他正值盛年,廿二岁即位,至今不过十六载,已经是一方霸主。从前靠着利剑骠骑蛰伏于北关,最后一举将长兄踹下尘泥,他娴雅亦凶狠,少年时吹箫能够迷了姑娘们的眼,青年时凶狠亦能撼动她们的心。

  帝王。

  他高坐在王座之上,身边偎着貌美的姬妾,那些女子红颜粉黛,在冬日里裸露着玲珑小巧的肩头,言笑晏晏间,述说着这世间的浮华。

  景帝唤殷素问起身,望青便跟随他,只是头低着,微微侧身在一旁。两边的宴席已开,矮桌上摆满珍馐。

  “怎么,舍得来了?打上次进宫见了孤一面,到如今,有六个多月了吧?殷素问,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,三请四请,净是推脱,若不是过年了,你还要赖到什么时候?”

  景帝在上座俯视殷素问,他不愧是当年京州城中数一数二的公子,鼻若悬胆,鬓若刀裁,现今于御座之上诘问他,话里话外都透着亲近。

  殷素问安然道:“臣下不喜出门,陛下您是知道的,又何苦为难我。府中虽养着一群不成器的东西,到底也要耗些精力,素闻驽钝,已是疲于应对,哪里有时间四处晃荡。”他这话说得不成体统,何时有让人敢用不喜、闲晃等词提及晋宫,只有他,恃宠生骄,惹人侧目,却无人敢言。

  “好你个殷素问,这时候倒学会自谦了,想想你从前说什么,旁人都是蠢材,独你生得聪明。”

  “前半截听着耳熟,后半截也不知是谁挂着我的名说的,陛下若是当了真,也别记在我账上。”他手里拿着一串佛珠,一下一下扣着。

  景帝笑道:“就你机灵,这般耍赖的招数也不知是跟谁学,好歹也是顶天立地的伟丈夫了,咬死了拒不认账的本事是愈发大了。”殷素问去年春日已经及冠,他的老师先博闻馆掌事阎运怀老先生乃是一代大儒,为他取字天枢。他听了直皱眉,此人不愧是他父亲生前挚友,取名取字就跟商量好了一般,活生生给他凑出一个《黄帝内经》,当真是叫人啼笑皆非。

  殷家家学渊源,医术一脉传下来已有百年,每一位家主皆是御前医首,成年便要入宫伺候,殷素问去年年前便已成年,其后的日子里便一直闭门不见,不断拖延,直至今日,景帝还在明里暗里提及此事,他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。

  殷素问不耐地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,景帝见了面色陡然沉下,这时便见一曼妙女郎迤逦而出,对景帝盈盈一拜:“陛下,兄长好容易来了,您便这般‘为难’他,仔细他记恨在心里,下次该说什么都不露面了。”

  说话的正是照华,距上次望青见她已近月余,然而她还是这般光彩照人,挽着京里时兴的发髻,上边零零散散插着数十支珠钗,上襦下裙,恰似这数九寒天里的一抹繁红。

  她这般打趣,仿佛殷素问当真是个小心眼爱记仇的人,众人便笑起来。世人皆知,照华公主与殷府过从甚密,驸马孟长慈的病情更是由殷素问一手照料。她说了这话,倒像是嗔怪一般,于是高座之上君王的暂时的不悦就这么被欢声笑语给掩盖了。

  然而望青却看得分明,景帝看向殷素问那又又爱又憎的神情,就像多年前那个爱而不得的孟槐。

  一朵沉黝黝的乌云便在无形之间迅速聚集在她的心头,她从未像这般期望过,期望殷素问不像毓秀说的那般好。

  好到让人咬牙切齿,恨不能吃了他。

  

  第十三章

  宴席进行至一半,望青立在殷素问身后充门神。殷素问饮过酒,面上泛一点红,见望青一瞬不瞬地望着他,问:“怎么了,此处无趣,叫你无聊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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