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青直直跪下却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“知道错了?”殷素问说,“看来你不仅倔强还喜欢自作主张。”就算要训斥她,他好歹也给她留下一丝颜面,只说她犟,不说她死板她愚蠢。
大殿之上诸多守卫,那谢羣更是行伍出身的皇子,所见过的杀戮不知凡几,又怎么会看不出那胡姬不怀好意?哪里用得着她出手。
她的脑袋低垂,活像一只失落的鹌鹑。
她便听见殷素问听声哼了一下,那声音像是笑,想来他极大度,故而在这件事上也不说重话。望青突然觉得心中难耐起来,冒出汩汩的涩意,她不知道为什么,现今害了他一遭,也没什么能赔给他。他倘使骂她两句,她也不至于这样难受了。
微微侧起脸去偷看他,那是一种侥幸的心理,只想看看他是否真的不把这当一回事儿 。殷素问却突然皱起了好看的眉毛,说不上厌恶,甚至有点愧疚的模样,他问她:“苏望青,你哭什么?”
望青又将头垂下去,拼命地睁大眼期望可以挽留住欲坠的泪水。
殷素问看着她这逃避的行为,道:“我是不让你哭,不是让你躲着我哭。苏望青,你若是要哭就大声哭出来,不要遮掩,那方是勇士所为,我就问你,丢得起这个人么?”
望青抬头,眼睛一眨,泪水夺眶而出,她抬起手擦了擦脸,不再哭了。
他看着她稚嫩的脸庞,看着她坚韧的眼睛,笑了,伸出手递了一枚红艳艳的小果子给她。
“将头发理一理。”
望青将失去簪子固定的铜冠取下,将头发捏紧,用发带重新缠好。她一身轻装,手腕处被带子绑得结结实实,直接可以上演武场,实在是没地方放。便握在手里。
殷素问见了,将白玉般的掌心摊开:“给我,我帮你拿着。”
望青犹豫一下,便给他了。他双袖低垂,将将遮住了手。
第十四章
“公子留步。”何政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他二人停住,回头便见何政带着两个小内监快步向他们走来。何政乃是御前伺候之人,不敢擅离职守,现在赶出来截住他们,不用多想便知道是奉了谁的旨。
想到谢羣阴骘的面容,殷素问微微皱眉,殊不知一旁的望青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,亦是暗地里打着鼓。犯了错的人难免谨慎些,她稍稍留意便能看出异样,殷素问那一皱眉,说明事情当真是棘手。
“何总管有何指教?还是陛下有什么旨意?”
何政笑道:“是陛下想着许久未见公子了,着奴才来邀您一叙。适才殿上形势混乱,人多嘴杂的不便说话,哪知您一转眼的功夫便没了人影。陛下英明,说您定是向这边来了。这不,奴才紧赶慢赶到底算赶上了。”
他说完这番话,又向望青一笑:“何况青姑娘护驾有功,适才殿上封赏又何以抵万一?正巧贵妃娘娘也在,姑娘好一同前去,好说说体己话呢。”
殷素问问看了她一眼,婉拒道:“她一个粗野丫头,何以能污贵妃娘娘的眼睛,这样吧,我随你走一趟。我一个外臣也不适合留在宫中,落钥之前定能回来,便叫她在前边的亭子中候着。”
殷素问已发话,何政边笑咪咪道:“如此甚好,公子随我来吧。”他一撩拂尘,对身后的小内监吩咐:“来呀,小喜子,请青姑娘去歇息。”
小喜子走到望青跟前垂头弓腰,做了个请的姿势:“姑娘随我来。”
他一路弓着身子疾走,将望青带到一个亭子里,支使着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宫女给她摆上果盘糕点,又扯起袖子掸了掸石凳:“姑娘坐。”
“姑娘是会功夫的么?”
“嗯?”望青没料到小喜子会主动与她搭话,人一愣。
小喜子兴奋地说:“刚才我跟在师傅身后都看见了,您倏地来了一下——”他做了个投掷的动作,“那个刺客就死了。”
他说的是望青用铜簪刺穿那胡姬喉咙的事,眼睛里发着光,十分崇敬地看着望青:“您可真厉害,当时您离得那么远,还这么有准头,比惊云宫的德荣要强多了。”
他还是个孩子,才十一二岁的模样,不晓得死亡的可怖,故而提及殿上的一切,还能带着新奇的口气。望青不言语,她没有好为人师的毛病,于是沉默,也不同他讲大道理,只问他德荣是谁。
“德荣是惊云宫伺候顾贵妃的小太监,他掷标掷得很准,常年在宫里开赌局,赚了很多银子。”深宫寂寞,岁月久长,这些孩子们多是因为家中贫苦或是无父无母而被人送进来的,手中捏着银子无处可花,便暗地里摆赌局打发时日。
“你想学怎么掷镖?”望青问他。
小喜子挠挠头,羞赧道:“是啊,姑娘可有什么诀窍?”
此事倒真没什么诀窍。她从前做杀手,最要紧的就是学会怎么悄无声息地取人性命,除了练刀,还学许多古古怪怪的手段。掷物伤人之法最讲究专心,瞄准了扔就是了,一开始也会失败,但一次次训练之后定能成功。
她犹豫了一下,说:“多练吧。”
小喜子失落地啊了一声,小声问:“没有别的办法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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