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素问道:“你莫不是记仇?我那时冒犯你,你就得记恨到如今?”
苏望青摇头。
殷素问道:“人呐,不够有趣的时候才要饶舌作怪的,有趣的人怎么都有趣,没趣的作得天翻地覆还是无趣。”
“公子怎的还信命理之说?”
“何以见得?”
“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,也没什么是注定的。若信这些,天下人还活不活了?”
未料她会说出这等话,殷素问道:“那你说,你会否待我忠心?”
苏望青道:“自然会。”
殷素问道:“那以后呢,将来的事谁也不知,那你说说,你会否变?”
苏望青沉默。
“你倒是给个准话,好叫我思量将来怎么待你。”
那话又与从前“苏望青,你倒是给个准话,好叫我知道我是不是养了匹喂不熟的狼”如出一辙。
会否变
苏望青道:“不会。”
殷素问满意地笑了:“忠诚的人在那里都忠诚,悖逆之人到哪里都悖逆。”
“可那是因为公子待奴婢很好,奴婢无牵无挂,护谁不是护?不如回护一个待自己好的人。”
殷素问摇头道:“我对你,可不够好。”
苏望青便笑:“好与不好,是相较而来的。”
殷素问被取悦了,他歪过头平视苏望青的眼睛,问道:“你是说相较而言,我是这世上待你最好的?”
苏望青看这一张和煦的面,不忍心打碎它,但还是委婉地摇头。
殷素问道:“不是我,那是谁?是承平?你只跟了她几天,便向着,你那样容易被收买?”
苏望青否认道:“不是。”
殷素问:“那是谁。”
“是奴婢从前的朋友,只是她已经死了。”
殷素问思忖,问她:“那我以后待你极好,待你最好,可行?”
苏望青一愣,笑道:“公子,这话不是这么用的。”
“怎用?”
无解。
苏望青岔开这话,问道:“公子适才说的‘她怎打起这样的主意’是说的谁?”
殷素问奇道:“你都不答我的话,怎敢希求我回应你?”
仿佛苏望青是个蛮不讲理的人。
苏望青失笑。
殷素问狡猾,竟想着以物易物,苏望青心中掂量着,觉得忒不划算,两人便假装忘记相互援疑置理这件事。
第四十七章
外面日头正好,苏望青却在发霉。她堪堪下了床,在窗边站了一会儿,殷素问便推门而入,见她弱不胜衣的模样,皱眉道:“怎么下来了?”
两日而已,她已瘦了很多。
苏望青道:“在这儿待着不是办法,奴婢思忖着该回去了。”
殷素问咄咄逼人道:“回哪儿?”
苏望青没料得他是这反应,不禁有些犹疑。殷素问不喜喧闹,有时旁人的呼吸都是一种搅扰,此刻却有要留住她的意思。然而该说的还是要说,她抬手指了指自己屋子的方向。
殷素问道:“何至于这么急,你伤还没好。”
苏望青道:“奴婢身子骨硬,这些小伤还不放在眼里。”
殷素问听了,道:“这时候充能耐,有本事别回来时一口一口地吐血,我伺候的时候你不说,现今稍恢复拍拍屁股便走了。”言语间竟带着怒意。
苏望青倒不知自己病得这样重过,然而左右都是过去的事了,如今她已感觉大好,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:“奴婢知您的好意,只是一直在此未免不合规矩。”
殷素问道:“你也知道规矩,前些时夜夜赖在外阁的时候你怎么不提规矩?”
苏望青头疼,她极目四望,开始捕捉毓秀的身影。这样的殷素问她招架不住。殷素问有时能耐,便能耐在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,豁出了脸皮颠倒黑白。
苏望青也是奇了怪了,怎的自己一副拳拳之心,忠心侍主,到头来却成了死皮赖脸,寡鲜廉耻了。
殷素问见她被自己惊得瞠目结舌的模样,便开始怀柔:“你病得这样重,还是多歇息的好,若是要做什么,外面有的是伺候的。”
苏望青摇摇头:“这不合规矩。”
殷素问道:“规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”
苏望青叹气,望天,意有所指:“公子还知道这满院子大活人呢?奴婢不指望嫁人,但还想好好地做人。”
殷素问一愣,笑道:“好,你回去躺好,此事不必顾虑。”
于是——
苏望青在殷素问的房中住了五日,未踏出房门一步。不,应当是未下过床榻一步,她日夜歇在殷素问的床上,正主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。
肩上的伤口已经结痂,苏望青趴伏在床上,百无聊赖地看一本书,看累了吃一点食物,便换个姿势继续躺。身上的“毒”也解了——其实那不是什么毒,只不过是败气血的药,她那时瞎扯一通,藤翼疑心生暗鬼,莫名其妙地中了招,如今好汤好水地温养着,每日即便复原了,头不晕眼不花,若是有机会下床,还能自己个儿蹦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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