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哭我自己。”
“我死了,你哭自己做什么?”殷素问露出笑意。
苏望青却闭上眼,继续哭起来。她算是知道了蜻蜓,哭这回事儿,不发泄个痛快是没完的。
殷素问却自觉地退回水中,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她。
喜欢这样一个单纯地姑娘,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。
“阿青,你怪我轻薄你?”待苏望青停下,他这么问。
苏望青眼圈发红,眼中泛着水光:“一点点。”
殷素问趴过来,枕着手:“你也可以轻薄回来。”
苏望青拎起手中的帕子,殷素问歪头道:“我好害怕你教训我。”
苏望青道:“倒是想。”
“那你怎么还不动手?”
苏望青长喝一声,哭。
殷素问算是知道,原来对方一直在装傻。
第五十六章
毓秀进屋,便知有古怪。
殷素问靠坐在床上,散着头发,倒很娴静,想来是心情不错,嘴角挂一点笑。苏望青跪坐在地上的软垫,拿着铜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杵着盆中的炭火。见她探头进来,扫了一眼,冷淡的很。
她心中诧异,踮着脚进来,对着殷素问挤眉弄眼,他卖关子,竟是摇头,一来二往间叫苏望青发觉了。
望青气急反笑,笑完了便觉得没意思,盯着烧红的碳狠捅了两下,怔怔想了片刻,脱手将铜匙扔回盆中,起身出去了。
毓秀一步一笑,手背在身后踱到殷素问床边,凑过去笑道:“这是怎么了?她还真发火了。”
殷素问坦荡看着她,脸上虽则虚弱,然而一双眼却亮得骇人。他的眉眼饱满,故而看人的时候便似个纯真稚子,此时血色不足略显苍白,可是,却是高兴的样子。
幼年时偷吃了糖,嘴里含一个,手中攥一个,也是这般抿着嘴,甜甜地藏不住。
毓秀多少年没见过他这样子隐忍开怀的模样了,不禁看的一愣,肆意展现的是假的,偷偷藏起来的才是真的。她竟也痴了般跟着他一同眉眼弯弯,嘴角弯弯,乐起来。
毓秀端来煨好的甜汤,伺候殷素问服下。他绝非消沉怠惰之人,虽然中了毒,初时苦痛难当,然而现在却已经缓过来。毓秀不知这其中苏望青占了几分功,却从心底感激。
若是殷素问喜欢,殷素问乐意,还真没什么不好,这世道人活着,不就图个舒畅顺遂么?
“去拿试血针来。”殷素问吩咐道。
毓秀一愣:“现在?现下已晚,公子才刚刚斜毒入体,还是早些休息,养精蓄锐,研制解药的事还是明日再做吧。”
殷素问摇头:“此事越早越好,晚一刻便多一人丧命,你只管去拿,我有分寸。”
他目光坚定,言语虽轻却不容忍抗拒。毓秀想了想,才道:“我听您的,只是那些人的命是命,您的也是,事分亲疏,若是出了岔子,您得答应我就此停下。咱们家为这谢家的天下,付出了常人百倍的不止,早该银货两讫了。”
殷素问淡淡道:“你知道的,我出不了什么岔子。”
毓秀原本话中已带苦意,此事见他这得意劲儿,不禁失笑。
门关上,只剩下只余两人对坐,一大一小,大的清俊的男子,小的是个乖巧男童。
殷素问扫过面前的一排针,这些针长短不一,粗细不一,有的光滑似镜,有的却刻着花纹。都是常年用各色草药汁水浸泡出来的,用以检验毒性的。他目光如炬,在面对患者时沉着镇定,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。
即使需要治疗的是他自己。
他抽了一根较短的扎进左手食指尖端,片刻后抽出来一看,针尖带着浓重的黑色,递给蒙奴,蒙奴接过放在鼻尖一嗅,念出一串药名。
殷素问又取一根中长的扎进手腕,半晌拿出来,这一根的尖端虽黑,却不似一开始那么沉郁。是从针尖渐变,到上端只剩一丝灰蒙蒙。
蒙奴又嗅,又念药名。
这一次的名字较之之前变少了一些,有几个存疑。
接下来便是顺着手臂至肩膀,脖颈。
结束时,殷素问写下了近五十种草药名字,不同的部位逐渐删减,有的画上圈存疑。
此法乃是通过□□成分在人身体内蔓延的不同程度来推测成分及用量。
殷素问自幼体格特殊,又常年浸泡各种补药□□,因此抵抗毒性的能力是寻常人的数十倍。如今这毒刚猛霸道,若是常人沾上,必会暴毙而亡,毒素蔓延全身,查也查不出来。
宫瑟给边关将士下的毒,虽然轻很多,却仍然十分折磨人。
如今为了研制解药,需下重毒,再慢慢推测。
两个时辰过去,殷素问忽然停下。蒙奴眨巴眨巴眼睛:“公子,怎么不来了?”
殷素问挑眉,再来?接下来便是胸腹肩背之处,再往下就得脱裤子了。
蒙奴帮忙验过多次毒,见惯了这场面,平日里稍沾医学,殷素问便废寝忘食地钻研,想来有些事不仅要有天赋,还得保定宗旨专心致志,不想他此刻竟然停下了。
人孩子没见过世面,甫一见,不免好奇道:“您倒是说话呀。”
殷素问微笑着摸摸他的脑袋,颇得意地道:“蒙奴,你家公子不是一般人了,日后我该守身如玉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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