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安捧着瓶子喝了两口水,指甲胡乱划拉着瓶身的凹槽,颇有些不自在。
她生怕许陌上问她刚才为什么哭,更怕自己什么也答不上来,哑口无言,只能回以窘迫的沉默。
为什么会哭,为什么他只是孑然立在那里,一言不发,就能让她无端端涌出热泪,她是真的不明白,至少,现在还不明白。
很多年以后,南安想起这个汗水与泪水交织的午后,才终于幡然醒悟:其实,无论今天的她心里有没有答案,答案是什么,都无法改变她和许陌上之间的结局。
今天的许陌上之所以不向她提问,是因为他已经从她朦胧的泪眼里,看到了一个再清楚不过的答案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,南安平复了情绪,继续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水,大半瓶水进了肚子,许陌上才低头瞥她一眼:“你又瘦了好多。”
那种心脏被抓挠的感觉又出现了,南安含糊着“嗯”了一声,又听见他说:“我每次见你,你好像都比上一次要瘦。”
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少见为妙,可说出来的话好像变了,变成了一种感叹,或是关切。
南安耷拉着眼皮打了个哈欠,有气无力地白他一眼:“军训这么累,当然会瘦啊。”
她实在睡眠不足,又强撑着训练了大半天,整个人蔫得像霜打的茄子,头一点一点的,仿佛随时都会睡着。
许陌上不说话了,眼角的余光久久定格在她脸上,直到她抱着膝盖缓缓合上眼皮,在风中安然地睡去。
很奇怪,最开始的时候,他明明只惦记着穿那条蓝裙子的她,可是现在,她套着松松垮垮的迷彩服,灰头土脸,甚至在他面前哭得毫无形象可言,他竟然还想要多看一眼,再一眼。
多看一眼,就多一丝眷恋,也会多一分隐患。
或许,他今天根本就不该来。
想到这里,许陌上轻轻推了推南安,语气不咸不淡的:“我该回去了,你好好训练。”
南安猛然睁开眼睛,脑子还不甚清醒,迷蒙着眼睛傻傻地问:“这么快?”
许陌上避而不看她的脸,心里一阵窒息般的压抑,随即起身拍拍裤子,半真半假地解释:“我是过来进货的,还要赶回店里。”
进货是真的,车就停在校门口的林荫道,可他并不急着回去,否则,也不会在这里一坐就是一下午,把时间全浪费在观察她军训这种无聊透顶的事情上。
南安默不作声地揉眼睛,眼尾的皮肤被她揉成了桃红色,透着一股待人亲吻的娇艳,许陌上凝眸细看,骤然改了主意,朝她扬一扬下巴:“跟我来。”
目的地是操场附近的商店,许陌上向老板要了一只旧纸箱,推着南安直奔门口的大冰柜,屈指敲敲冰凉的玻璃门:“选吧。”
“选什么啊?”没打报告就离开了休息地点,南安心头不免有些惴惴的。
“想快点回去就快选。”许陌上推开冰柜门,弯腰选了支甜筒放进纸箱里,“我请客,慰劳慰劳你那帮同学。”
南安愣了一下,用一种受宠若惊的表情看着许陌上,像只怯生生的兔子,一头扎进猎人无意中布下的陷阱,还试图挣扎两下:“不用了……我来付钱。”
“这么怕欠我人情?”许陌上把一盒奶油味的雪糕塞到她手里,不以为然地笑了笑,“多到我店里喝几杯奶茶不就两清了?”
他知道,其实不这么说南安也会去,只是说了,她会更坦然一些,自己也有个“招揽老顾客”的理由可以把今天的一切搪塞过去。
果然,女孩的嘴唇开合了两下,到底没有再说什么生分的话。
为期半个月的军训只剩下最后两天,过了最开始的那股信心满满的新鲜劲,所有人都是强打精神在硬撑,南安和许陌上带着满满一箱雪糕回到训练地点的时候,大家都慢慢停了动作,连教官也转头往这边看。
南安在这种齐刷刷的注目礼下涨红了脸,许陌上却很镇定,抱着箱子大步流星走到教官面前,低声说了几句,末了,又抬手指指呆在原地面红耳赤的南安。
教官略一迟疑就点点头,拔高了嗓门宣布:“休息十分钟!阮南安同学的……呃,朋友,请大家吃雪糕!”
这份慰问品对此刻的众人来说无异于天降甘霖,许陌上瞬间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。
南安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,后背突然挨了一掌,陆锦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,笑嘻嘻地对她眨眼睛:“哦哟,还有护花使者来送雪糕,我们南安真招人喜欢!”
“别胡说。”南安小声嘟囔着,把手里特意留下的两盒冰激凌塞给她,“你和苏韵的,拿去分了吧。”
偏偏陆锦是最不会察言观色的,有了吃的也堵不住嘴,依旧牛皮糖似的黏着南安不肯走:“跟我说说嘛,那是谁啊?你男朋友?”
南安拿她这种人没辙,推不开甩不脱,只能红着脸瞪她:“就是朋友,普通朋友,你别乱想行不行?”
陆锦歪着嘴角坏笑,她看过那本日记,多少猜到了许陌上的身份,嘴上还要逗南安:“我就说嘛,他年纪这么大,跟你一点都不搭,她们还说是你男朋友,怎么可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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