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她刚刚喜欢上宋凉,上课的时候斜着眼睛不断偷瞄,一遍遍看他的侧脸,他的衣领,和他握笔的手,直到眼睛抽筋。
时间久了,桑娆觉得不对劲,有一次背着背着单词,突然转头去盯着她:“你怎么老魂不守舍的?”
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,一双眼睛做贼心虚般四处乱转,正对上宋凉看向这边的目光,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,僵着脖子扭过头,虚张声势地瞪着桑娆:“我哪有?”
之后每次宋凉从她座位旁边经过的时候,桑娆就像屁股着火似的扭来扭去挤眉弄眼,惹得周围的人一脸莫名。
她生怕秘密被人发现,掐着桑娆的大腿狠狠扭一圈,扭得对方直翻白眼,嘴里胡乱喊着:“真是有异性没人性!最毒妇人心!女人心海底针!”
梦里的南安刚要笑,桑娆龇牙咧嘴的画面就慢慢变得模糊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阔而湛蓝的天空。
宋凉就站在蓝天下面,白色的大衣一尘不染,耳朵红红的,一字一顿地问她:“你怕什么?”
她站在他对面,仰起脸看着他,眼睛里含着泪,目光坚定澄澈。
回答还未说出口,梦境戛然而止。
醒来时天还没亮,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了,南安蜷缩在床上,久久没有回过神,眼角渐渐溢出一滴滚烫的泪。
她知道,那样好的时光,从今往后,再也不会有了。
☆、风起
从那天晚上开始,南安的生活只剩下一个主题,就是自救。
她必须要找一个精神寄托来转移注意力,消磨掉负面情绪,然后以最正常的状态出现在其他人面前——哪怕是被迫的。
从小到大,南安一直生活在一个相对自由的环境里,没有父母的耳提面命,唯一的兄长也对她极为宽容,除了偶尔不得已要向表姨低头,好像从来没有人要求她做些什么,一次都没有,甚至连填志愿这种至关重要的大事都能由她自己做决定。
这是多少同龄人梦寐以求的状态,可她只觉得孤独,孤独得就像身处一片漆黑的海域,举目四顾,看不见任何一点指引方向的光源。
没有来自外界的提示,所有的行动只能依靠本能,凭着这份本能,她选择了中文系,学着在别人看来空有情怀却毫无出路的汉语言文学,然后,在这个不甚美好的秋天,开始着手创作自己的第一篇长篇小说。
人类和动物最大的不同,在于人类眼中并不是只有生存,除了基本的温饱,除了肉身的舒适,还有一种更为重要的,精神层面的追求,值得他们为之奋斗终身。
它可以是一段感情,一项运动,一部电影,甚至一个微笑,总之,无论它的本质是什么,只要它还存在,再苦的人生也能榨出一丝甜。
对如今的南安来说,它就是文字。
进入秋季以后,每一个失眠的夜晚都成了她创作的温床,那本在不久的将来为她敲开生活另一扇大门的,名为《如丧》的小说,就是在这种夜不能寐的状态下完成的。
小说完成了,新学期也过去大半,南安这才惊觉,自己已经连着好几次缺席了班里的集体活动。
她从来不是耐不住寂寞的人,反而很享受独处的时光,混乱的心绪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沉静下来,甚至还在墙上贴了一句“来者不拒,去者不追”,提醒自己万事随缘,不必强求。
以至于几年以后,网上出现了“佛系”这个词,陆锦和桑娆都一时间在微博@她:这说的不就是你吗?
圣诞节那天,班里又组织了校外活动,南安本来想在宿舍校对一下小说的前半部分,却推辞不了辅导员在班级群里热情的呼唤和陆锦的软磨硬泡,被硬拖着去凑热闹。
越是习惯把心事写进文字里,她的口头表达能力就越退化,比从前更加寡言,加上连续熬夜,已经渐渐显出与母亲一般明艳的面容也黯淡下来,混在美女如云的班级里,像根毫不起眼的狗尾巴草,无人问津。
KTV包厢里开着空调,她百无聊赖,陪着陆锦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气闷,又实在不习惯跟一群不熟悉的人打交道,只好找个理由先走。
陆锦拗不过她,一路把她送到大门口,还往她背包里塞了一堆零食:“你晚上也没怎么吃东西,这些带回去跟苏韵一起吃吧。”
这种节日里,苏韵一般都请了假去校外做兼职,南安原以为萧倦会陪着她一起,回宿舍的时候却看见萧倦一个人站在楼下。
南安快步走过去,见萧倦脖子上虽然戴了围巾,但是身上穿得很少,鼻子都冻红了,赶紧给苏韵打了个电话,对方却是关机状态。
“别打了。”萧倦缩着脖子朝南安笑,“她最近一直关机,说是上班时间不许接电话。”
南安这才想起来,苏韵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了,兼职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,好几次陆锦都睡着开始说梦话了,她才轻手轻脚地开门进来。
“那你先回去吧,等她回来我让她给你打电话。”见萧倦冷得直发抖,南安忍不住皱眉,心里暗暗有些埋怨苏韵。
萧倦立刻摇头,指了指脖子上崭新的手织围巾:“她送了我圣诞礼物,我的还没送呢,过了十二点就得等明年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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