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锦还笑苏韵躲起来数钱,南安的心却在这句玩笑话里一点一点沉下来。
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个多月,她好像明白苏韵身上多出来的那部分东西是什么了。
苏韵每天一下课就赶去做兼职,回宿舍的时间都在半夜,楼下的宿管阿姨已经上来说了好几次了,她依旧我行我素。
半夜十二点左右,宿舍已经关了灯,南安和陆锦都躺在床上,苏韵怕打扰她们睡觉就没开灯,摸黑去浴室洗澡,连换下来的衣服也不在宿舍洗,全都送去了走廊尽头的洗衣房。
南安越想越不对劲,耐不住好奇心的驱使,半夜偷偷跟去看了几次。
苏韵就站在洗衣机前面等着,手里拿着手机按个不停,神情一天比一天恍惚。
她上班到这么晚,懒得洗衣服也是很正常的,这并不奇怪,奇怪的是,她后来从那台洗衣机里拿出来,又偷偷晾到顶楼天台上的衣服,每一件都让南安觉得很陌生。
那些迎风轻摆的风衣,在月光下闪着柔和光泽的小礼服,如果她见过——哪怕只见过一次,她都会记得。
可她没见过,从来都没有。
临近夏季,凌晨时分的天台上凉风习习,南安蹑手蹑脚,像个变态偷窥狂一样蛰伏在黑暗里,等着苏韵晾好衣服下楼。
如果是桑娆,这个时候一定会说“那可是Burberry啊,用洗衣机洗也太暴殄天物了吧”。
可南安没空去心疼那件皱巴巴的经典款风衣,始终把目光锁定在苏韵身上,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。
四周静悄悄的,南安快步上前,一件件仔细端详着那些衣服,每翻出一条标签,对着手机查出专柜价码,裸露的肩膀就在风中痉挛似的抖一下。
查完最后一件,她终于停止这种怪异的举动,抱着胳膊慢慢蹲下来,手指剧烈抖动,额头上渗出一层粘腻的薄汗。
她用力咬住嘴唇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好好理清楚这段时间在苏韵身上发现的不对劲。
她试图说服自己,苏韵只是想换个风格,毕竟是女孩子,这个年纪哪有不爱美的,况且她那么漂亮,穿什么都一定很好看。
可是——可是!买衣服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?
以苏韵现在负债的状态,根本负担不了这些牌子,萧倦也是,他们身边唯一能买得起这种一线品牌的就只有陆锦,可陆锦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送衣服给苏韵?又为什么从来没提过这件事?
退一万步讲,就算是陆锦送的,为什么苏韵要刻意隐瞒,每天还是穿着自己的旧裙子出门,晚上宿舍关灯了才穿着新衣服回来?又为什么要偷偷把它们晾在平时少有人来的天台?
不是萧倦送的,不是陆锦送的,也不是苏韵自己买的,所有自我安慰的理由被一层层抹去,慢慢露出了晦暗的真相。
南安全身战栗着蹲在地上,脑子里像被人塞满了生锈的铁块,顶得太阳穴生疼,仿佛随时会刺破头骨。
整整两个小时,她保持着抱头的姿势蹲在那里,一动也不动,直到一阵狂风吹动角落里一只空空的易拉罐,发出“哐啷”的响声,她才猛然清醒过来,跌跌撞撞奔下楼。
宿舍门已经锁上了,南安哆嗦着敲了敲门,又敲了敲,然后听见有人下床的声音。
老旧的铁门被轻轻拉开,一股凉风从对面的窗口吹过来,苏韵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中有一种奇异的朦胧美感,可南安看着她,只觉得毛骨悚然。
“你怎么还在外面啊?”她的声音细细的,带着初醒时的暗哑,像猫咪的呜咽一样动听。
南安愣愣地盯着她,随即垂下眼睛,从胸腔里呼出一种微弱的,叹息一样的声调:“我睡不着,去隔壁串门了,陆锦没跟你说吗?”
苏韵退了半步让南安进来,转身去锁门,随口答了一句:“我回来的时候她都睡了。”
你也知道你回来的时候她早就睡了啊,那你知不知道我在天台看到了什么?
南安心里像猫挠一样难受,捂着嘴打了个半真半假的哈欠,趿拉着人字拖走到书桌前,跟苏韵同时摸着黑爬上床,听见对方轻轻拉上了那幅碎花床帘。
黑暗中,南安侧躺在床上,瞪大了眼睛盯着对面那张单人床,一夜缄默,一夜未眠。
新学期过半,安大为了举行运动会而停课三天,南安和阮北宁抽空回了一趟锦城,把家里的被子晒一遍,又打扫了卫生,一直忙到晚上才坐车赶回学校。
阮北宁急着去学生会做运动会的准备工作,南安懒得在外面吃饭,拎着从食堂打包的馄饨独自回了宿舍。
安大食堂的手工馄饨一向卖得很好,汤头浓香,馄饨也是现剁馅现包的,南安隔三差五就要去吃一次,偶尔不想出门也会让陆锦帮忙带一份。
但是,这天晚上以后,她再也没有吃过那家的馄饨。
陆锦陪桑娆去校外采风,两个人要在外面住一晚,苏韵也不会这么早下班,按理来说,南安应该是第一个回去的人,但她上楼的时候,发现宿舍门上的锁已经被人取下来了。
门是虚掩着的,从里面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,南安心里一紧,还以为有小偷光顾,犹豫着把门轻轻推开一条缝,然后就看见原本应该还在外面兼职的苏韵正坐在床上。
她的反应很快,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就迅速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了床帘后面,可南安还是看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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