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北宁“嗯”了一声,照例夹起盘子里偏小的荷包蛋咬了一口,把大的那个留给了对面莫名其妙还在傻乐的人。
奇怪,暑假都要结束了,她怎么还这么高兴?
开学不久后就是立秋,天气渐渐转凉,空气变得很干燥,早上起床的时候,南安发现自己的嘴唇已经干裂起皮了。
一入秋阮北宁就给她和桑娆买了润唇膏,桑娆的是柠檬味,她的是苹果味,可她实在很不喜欢擦唇膏,总觉得像是在喝猪油。
十六七岁正是爱美的年纪,班上有些女生已经开始讨论面膜,涂淡淡的口红了,南安还只有一个装满儿童霜的小铁盒,圆圆的,半个手掌大小,睡前洗了脸,用手指从盒子里沾一点膏体抹在脸颊和手肘上,就算是保养过了。
此时的她还很年轻,眼神清澈见底,皮肤吹弹可破,即使偶尔熬夜,偶尔皱眉,一盒廉价的水油混合物也足以撑起那股少女的神采。
很久以后,有人送她昂贵的大牌护肤品,也有人请她去体验各种稀奇古怪的医疗美容,为她日渐松弛的皮肤涂上五花八门的面膜和水乳,可是记忆里那个小铁盒产生的效果,再也无法重现了。
年轻的时候太固执,也太盲目,只注重内在的情感,却忘了维护表象,总觉得即使容颜老去,胸腔里的那股热气也永远不会散,没承想,命运和岁月一样无情,到最后,感情与青春,她一样也没能留住。
小铁盒里的儿童霜用到四分之一的时候,高二年级开始分科,南安也迎来了她的十七岁生日。
阮北宁早早就买好了菜,约了大家下午放学一起去家里庆祝,宋凉当然不方便露面,只能在午休的时候约南安去天台。
升上高二就换教学楼,顶楼的天台是上了锁的,宋凉还特地在信里提醒,是去原来的那栋教学楼。南安看信的时候桑娆也瞄了一眼,瞄完就撇撇嘴:“都是当学长学姐的人了,还和高一的抢地盘啊?”
南安把信收进桌子里,不客气地朝她伸手:“把你的润唇膏借我用一用。”
“哟!还知道打扮了。”桑娆从口袋里摸出唇膏扔给她,推开椅子准备去食堂吃饭,走到门口还扭过头问了一声,“想吃什么?我给你带。”
“随便。”南安对着窗户玻璃往嘴唇上抹唇膏,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桑娆轻哼一声,翻了个白眼,关上门出去了。
小心翼翼地涂完唇膏,南安抿了抿嘴,还是觉得油乎乎的不舒服,那种柠檬香气也特别浓郁,于是抽出纸巾压了一下嘴唇,只留下薄薄的一层润泽。
对着玻璃左照右照,又把有些散乱的头发重新整理了一遍,她才慢腾腾地离开教室,穿过楼下的花坛,朝原来的教学楼走去。
午休时间,大家都去吃午饭了,走廊上只有几个抱着篮球的男生说说笑笑往楼梯的方向走,南安扯过卫衣后面的帽子盖在头上,缩紧肩膀与他们擦身而过,顺着楼梯一路跑上顶楼。
秋日的天空干净得像一幅色彩简单的水彩画,蓝天和白云交叠,恰好掩住了阳光,南安停在天台门口,慢慢呼出一口气,四下扫视,深黑的瞳孔立刻亮起来。
宋凉站在一朵白云下面,头上也戴着兜帽,额前的碎发被微风吹动,露出一双秋水般的眼眸,藏着深深浅浅的笑意。
南安上前两步,踮起脚摘下他的帽子,小声打趣他:“怎么搞得跟地下接头一样。”
宋凉抬起手,隔着帽子摩挲她的头发,语气慵懒而惬意:“是啊,黑白双煞天台接头。”
南安轻笑一声,心里甜得像打翻了一罐蜂蜜。
宋凉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连帽卫衣,她穿了黑色的,款式一模一样,连背后印的花纹都差不多。
即使是巧合,也是个让人心动的巧合。
宋凉一开学就报了课外补习班,周末没空,平时也忙着做试卷,南安不忍心打扰他,只好埋头自己做题,两个人的座位明明隔了不到五米的距离,却是各自忙碌,无暇抬头望一眼对方。
虽然每天的信没有断过,但算起来,他们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好好面对面的说过话了。
南安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,这时候却不愿表露出来,沉默了一会儿,笑嘻嘻地朝宋凉摊开手掌:“我的礼物呢?”
宋凉早有准备,抬手从脖子上摘下一个吊坠,捏着红绳的两端,慢慢从她耳后穿过,笨拙地撩开她的长发,一边系绳结一边说:“这是我妈给我求的平安扣,送给你啦。”
南安愣了一下,连忙抬手去摸。
红绳上系着一枚小小的平安扣,淡青色的玉环圆润可爱,带着少年淡淡的体温,被她紧紧捏在手心。
她的脸色转了好几遍,沙哑着嗓子问:“这是你妈妈给你求的,我怎么能要?”
“你收着吧,这个给你最合适了。”宋凉一手撑着水泥地,薄薄的肩膀扭出一个漂亮的角度,睫毛像是很害羞似的轻轻颤,“以后你再送给我们的儿媳妇,当成传家宝,一代一代传下去。”
南安的脸明显红了,她害羞起来就容易脸红,平静无波的眸子比平时多了几分潋滟,像是盛满了初酿的青梅酒,漫着一股青涩的甘甜。
宋凉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她说谢谢,偷偷用余光去瞄,眸子里盛满了娇艳的胭脂色,心头一热,忍不住凑过去抱住她,手指轻轻捻着她小巧的耳垂,很小声很小声地呢喃:“你知道吗?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,还以为是困难的‘难’,当时就觉得很别扭,一直别扭到现在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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