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语气,这表情,活脱脱就是一个电视剧里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,南安嘴角抽了一下,默默垂下头,不忍心再看下去了。
苏韵显然不记得了,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,随即摇摇头,抬脚接着往前走。
萧倦急了,又追上去一小步,嗓门也拔高了:“还有前天,你放学留下来值日,是我帮你倒的垃圾啊,这你总记得吧?”
苏韵再次停下脚步,南安看得出她真的有在尽力配合萧倦的话仔细回想,但最终,她还是茫然地摇头:“我真的不记得,你是不是认错人了?”
“我没认错!”萧倦生怕她不信,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心里话全抖了出来,“你叫苏韵是吧?你家住在那边的杨柳巷,我每天都偷偷送你回家来着,在学校的时候你不爱出教室,我一下课就到你窗户边的篮球场打球,今天中午还在那里摔了一跤,还有啊,你喜欢吃红烧茄子对不对?每次食堂做红烧茄子你都吃完了,其他的菜就不怎么吃,我还知道……”
他说不下去了,因为对面的苏韵的表情已经完全从惊讶变成了惊慌。
站在朋友的角度,南安觉得萧倦的做法其实挺让人感动的,但是同为女生,她更能理解此时此刻苏韵的心情——有个对你了解到巨细靡遗的异性站在你面前说出这番话,惊吓绝对多过惊喜,不认为对方是变态就不错了,动都不敢动,哪里还能指望她感动?
萧倦总算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些欠妥,挠挠头,眼巴巴地望着苏韵,像只小狗望着花园里带刺的玫瑰花,喜欢得不知道怎么才好,又不敢贸然去碰,只能嗫嚅着小声说:“你别害怕,我没有别的意思,我就是想跟你说句话。”
苏韵一声不吭,冷着脸犹豫片刻,还是慢慢回过头,好整以暇地等他开口。
南安很有眼力见,一手扯着手足无措的阮北宁,一手拉着兴致盎然的桑娆,三个人齐齐往后退,把空间留给那对“没头脑和不高兴”组合。
事实上,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,气氛反而更僵了。
苏韵继续保持着高岭之花般的冷峻,萧倦继续挠头,支支吾吾了好半天,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,一旁的桑娆急得直跺脚:“实在不行我去帮他说好了!”
“别激动别激动。”阮北宁连忙拖着她又退了两步,“再等等看。”
可是不远处的苏韵已经满脸都写着不耐烦了。
又僵持了一会儿,她微微挑起一边眉毛,看着对面满头大汗的萧倦,语气越发冷淡: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”
暖黄色的夕阳里,她的表情倨傲又疏离,尖尖的下颌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,分割出清晰的明暗界限,眼睛里像是流淌着终年积雪化成的水,萧倦呆呆地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,连呼吸都不敢用力。
仿佛有一只手在心尖上最柔软的地方掐了一把,他突然间冷静下来,缓缓呼出一口气,那句在心里用无数种语气默念过无数次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:“我——”
“我拒绝。”
洁白的裙摆在眼前一晃而过,萧倦还没吐露完心声,甚至还没反应过来,苏韵已经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,婷婷袅袅地拐出了街角,长发飞扬,裙角轻漾,瘦削的背影透着不容侵犯的圣洁与寂寥。
场面一时有些尴尬。
萧倦站在原地,目送着苏韵的身影一点点融进温柔的暮色里,再回过头的时候,脸上不见丝毫挫败,如果南安没看错的话,他似乎还有点儿兴奋。
天边的夕阳白看了一场好戏,心满意足地缓缓沉入群山,萧倦摸摸鼻子,扶着那辆不争气的破单车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几步,扭头向身后统一呈呆滞状的亲友团招手:“愣着干嘛?快回家啊。”
桑娆惊讶地瞪大眼睛:“这就完啦?”
南安摇摇头:“我觉得没有。”
阮北宁点点头:“我也觉得。”
第二天早上,南安跟阮北宁出门的时候,发现门口等着一起去上学的人只剩下一个桑娆,就知道事情果然还没完。
桑娆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八卦:“诶,我听说苏韵好像是特困生诶,到现在学费都没交齐,也难怪她没心思搭理萧倦。”
阮北宁忍不住发表意见:“她现在本来就不应该搭理他。”
他这个人什么都好,就是爱唠叨,逮到机会就唠叨个没完,南安和桑娆十分默契,一致认为他接下来肯定要长篇大论给她们灌输早恋的危害了,立刻把单车踩得飞快。
阮北宁满脸无奈,踩着脚蹬子慢慢跟了上去,话题就此打住。
同一时刻,另一个不被理睬的人也慢悠悠蹬着单车,跟着苏韵在一条窄窄的巷子里左拐右拐。
苏韵穿着一条跟昨天差不多的白裙子,拽着书包带子大步往前走,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,冷漠得就像阳光下的一块剔透的冰。
萧倦犹豫了一下,反复练习过表情,准备了一个最恰当的微笑之后,缓缓在她身边停下:“上来吧,我带你。”
苏韵也停住脚步,目光像是化为了实质,直直落在对方脸上,又冷又硬。
她一向很擅长用这种无声的方式与周围的人拉开距离,但这一招好像对眼前这个脸皮奇厚的人一点用都没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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