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君英向她解释道:“先前,三殿下派人前去穆兰城,打算与穆翎帝结盟。结果这个人出了意外,死在了半路上……三殿下刚刚知晓。她说,原本打算让你和孙破亲近,她亦去拉拢穆国。但既然……按现在的情况,穆国难保不会出手。”
甘怡沉默了一下,敏锐地问道:“这个人是怎么死的?”
谢君英对答如流:“遇到山贼了。”
“三殿下果真一切都好吗?”
“一切都好。”
甘怡这才低下了头去。她道:“最近,不知是不是因为孙破的事,我心里总觉得……”
其实辰池也知道,为着孙破的事,甘怡最近不会好过。于是谢君英遵照她的吩咐,将宫变的事瞒着甘怡。他拍了拍甘怡的肩膀,道:“没事了,会过去的。”说着他又环顾了一下:“孙破呢?我看看,什么样的人能把你迷成这个样子啊?”
甘怡勉强笑了笑。谢君英其实已经开始老了,可还是和十一年前甘怡刚认识他的时候一样,温和而幽默。
她环了一下这个像父亲般的男人,拍了拍他的背:“我没事,别担心。孙破现在被软禁着呢,明天送饭的时候,我让你去见他。”
谢君英下意识就想说“你不去么”,到底没说出口,只是默默叹出了一口气。
·
所以第二天谢君英就见到了孙破。
孙破这个人,只要别露出什么孙破式的神色来,外表绝对是讨喜的。比如眼下,他就乖乖地待在帐子里,考虑到这些都是甘怡的士兵,也没太过分,不过是冷着一张脸,努力压着本性,尽量寡言鲜语些罢了。
谢君英掀开帘子走进去,考虑到普通将士似乎不知道甘怡和孙破那点事,便叫他们都先出去了——无关战事,甘怡给了他很高的权限,等同自己亲临。
孙破虽然诧异,却也只是抬眼看了看他。正巧谢君英喜欢小孩子,一见他那张少年脸,就忍不住逗他:“长得还挺精巧……你也不说话,闷不闷呐?”
先前从没有人搭话,在这片军营里,他不同寻常得有些扎眼。孙破自然察觉了,又仔细看了看他,问道:“你是谁?”
谢君英笑眯眯道:“是来给你送饭的啊。”
孙破皱眉道:“别那么看着我——你们将军有令,不准任何人跟我说话,你是不知道,还是抗命?”
谢君英不以为意地摆摆手:“别理那个——唔!”
孙破动作快极了,流畅如烈风,一瞬间就把他压倒在了地上,胳膊肘死死抵着谢君英的喉咙。谢君英立刻就喘不上气了,眼见他脸上杀意越来越重,忙挣扎道:“你、在这里杀了人……甘怡、甘怡不会怪罪你吗?”
孙破本来心里就烦,见他做派,又怀疑他是位高权重的内奸,直到听见了甘怡的名字,才一怔,缓缓松开了他。
他缩回到椅子上,却依然用充满敌意的目光死死盯着谢君英。谢君英已经老了,并没有很快爬起来,只默默想道:“我知道甘怡为什么喜欢他了。”
要不是这样的人,换个彬彬有礼——婆婆妈妈——的,哪配得上甘怡?
不过这人对甘怡也算是有心了。他不由得笑了起来。
孙破马上问道:“你为什么笑?”
谢君英忽然想起甘怡小时候那副谁都不理的模样,道:“我笑长江后浪推前浪——”
孙破觉得莫名其妙,因而有些不喜欢他。
谢君英看得出来,便不打算多留了,爬起来就想走。
结果一掀帘子,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。有人跑来跑去的,还有人急匆匆地喊:“楚闻书退兵啦——快告诉将军!”
谢君英大惊,忙退回来,一脸戒备地看着孙破。
明显已经晚了。孙破脸色阴沉,已经大步走了过来:“让开。”
谢君英心里没底,却依旧道:“你不能出去。”又道:“是甘将军的命令。”
“顾不得了!”孙破大声道。
他烦躁得很。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。楚闻书先前既然没走,现在就更不会动了撤退的心思。只要自己身在这里,楚闻书亦在前线,杀了他总有机会……可他要是跑了,他岂不是最终只能对甘怡下手了吗?!
他大步流星,几步就到了谢君英的面前,将他一推。
谢君英默默想道:“不尊老爱幼这点可不太好,回头要嫁过来,得让甘怡熏陶一下……”
一边想着一边就上前去拦。
军令如山,孙破不能出这个帐子。
可惜,孙破并不知道他是谁。而哪怕没有铁器在手,孙破自身也是个能轻易杀人的凶器。
因此孙破随手就从谢君英腰间抽出剑。
若非生在谢家,谢君英其实只是一个平凡人。唯一的一技之长,就是为人亲和,因此才能在谢甘蒙三家的学堂里做个先生——也只够给那些孩子们做个先生。五年前,甘怡十三岁的时候,就已经能与他战个平手了。
五年过去了。年轻人在飞快地成长为一代名将;而他在不断地衰老。
孙破几乎不用多余的动作,就把剑送入了他的胸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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