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想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,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。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,格安垂下了眼眸。她恍惚记得老汗王在她年幼时,曾经叮嘱过她的一句话。
儿女情长,英雄气短。
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,究竟是否陷入了所谓的儿女情长中。或许只是和秦王相处久了,自然而然产生的一些友情。但一想到今后她要重回故土,推翻二王子的王庭,甚至与大梁为敌,就会陷入纠结之中,无法自拔。
不说将来以后,若是秦王现在知道了自己是及翁,那么这点友情可能都会不见了。
一想到这里,格安就感觉自己更纠结了一点。
要是一开始,没有答应娜塔尔公主就好了,她想。大不了就是亡命天涯。都是隐姓埋名,遮遮掩掩,也好过现在两难的局面里。
秦王看她不愿意面对自己,直起俯下的半身,松开了她的手腕。他闭了闭双眼,又睁开,盯着格安的发梢道:“你不必现在说。”
“但是,我不是木头做的。”他的唇角带着自嘲的苦笑,低头将自己袖角抚平,“明日去安国公府贺寿。三日后,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回应。”秦王取怀中的帕子拭脸,见上面墨迹浓郁,轻叹一声,转头出门了。
而格安却两臂交叠,将头埋起来,静静趴在了桌上,好像就要这么睡去。
东厢西厢,二人分坐而不得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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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国公年过不惑,乃是大梁京城里风头最胜的王公侯爷之一了。
皆因为他好玉器,府中亭台楼阁,都要多加个带玉的名字。别人造屋雕梁画栋,他漆金嵌玉,别人品茶瓷杯砂壶,他的茶酒器具,却都是玉制,连儿女孙辈也都以玉作名字。
国公府的老太太今年过六十大寿,请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搭台来唱戏。那是格安最喜欢逛的戏园子。给夫人姑娘们听的戏自然不像平时,可以唱一些打杀的悲剧,朝堂里你来我往的斗争。寿辰上基本都是些英雄配美人,或是家国太平的折子戏。就算不听前后折,也能明白什么意思。
或许是这戏班里的《战平关》太出名,老太太在生辰寿宴上点名非要听,那台上的班子于是便找了当家的英俊武生上来,和一个花旦给老太太唱折子将军与夫人的戏码。当然,格安知道,后来这二人结局并不怎么好。
她坐在台下,手中握着精巧的折扇。
《战平关》这几场子实在是听太多遍了,她平日里没事路过戏园子门口,十有八九都能听到他们在唱。可惜了,她想,本来还以为老夫人寿宴能听到些不一样的。
正揉着耳朵,忽然听到旁边有道娇柔的女声响起。
“见过,秦王妃。”
她转过脸来,面前立着一姑娘,丹凤盈盈目,远山翠黛眉,琼鼻樱唇,不是……那个……好像是见过,但如今却有些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的。
格安略有些尴尬,但眼皮子一眨就想出了应对的法子,就是学着秦王那般矜持端庄的样儿轻轻颔首,然后朱唇轻启道:“姑娘不必多礼。”
这貌比天仙的姑娘用帕子掩了唇角,温柔地一低头,回道:“小女罗念悠,王妃或许忘了。我们暮春时还在长公主府上有过一面之缘。”
哦,她想起来了。这个罗念悠坐她旁边,先说了些什么吃淡味不吃咸味,烤羊腿不如喝白水之类的话,又写了什么诗词之类的。后来好像还发生什么事,她不太记得了。总之当初刚刚来大梁,每天过的小心翼翼,没什么心思考虑闲杂事。
格安点点头,好歹也是认识的人,小姑娘长得也好看,于是起了与她搭话的心思。
“罗姑娘,你觉得这台上唱的怎么样?”
罗念悠见秦王妃与她讲话,便顺道坐在了格安旁边,轻轻伸了雪白的天鹅颈,好似往台上望了一眼。
格安偏过头,看见她那锁骨间若隐若现的翠玉坠子,心里若有所思。
“小女以为,那旦角是新人,但唱得却很不错。武生是这班子里最出名的角儿了,自然是最好的。”
格安点点头,也不知道接什么,反正大梁贵女们在一起,基本上都说些类似的口水话。
罗念悠似是瞧出了格安的尴尬,她反而接过了话题道:“王妃来大梁也快要大半年了,还过的习惯么?平日里有没有寻些解闷的玩意儿?”
格安斜睨了她一眼,笑道:“我过不得你们大门不出的日子。西坊的人都知道,我秦王妃是各家常客,这戏园子,安庆社,西坊的每一家铺子,上上下下,大大小小的伙计管事都认得我。”
她看到罗念悠抿唇弯眼,那眸中动人的流波,好似阳光下粼粼的湖水。美人双手交叠,捏着帕子道:“可不是,要不然怎么说秦王殿下与王妃乃天作之合。”
这美人一笑,就是不一样。
格安很想揉揉眼睛,但是碍于今日傅了胭脂,扫了眉,只好强忍着没动,只能尬笑。
大柱子什么时候和她是天作之合了,明明就是阴差阳错的孽缘。想到这里,她忽然停下,看向一旁的罗念悠道:“罗姑娘是哪里听得这话,王爷每天早上上朝,然后回府中理些事务罢了。”
罗念悠似是有些疑惑,轻轻偏头笑道:“王妃不知道么,王爷约莫从和亲大典以后,就再也没怎么去过西坊寻消遣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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