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安也跟着扬了扬嘴角,心里却细细思量罗念悠的这番话,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差漏。
她刚来大梁时,上戏园子安庆社都是报秦王的名,各位伙计管事都与他相熟,看来他从前真的是喜欢去那种地方。但是为何后来自己再没见他单独去过?
若是他喜欢听戏听书,那么府中应有常在的歌女舞姬,她进府以后却是一个人都没见过。更何况,格安皱眉想,照着秦王对玉娘那态度,是眼睛长在顶上,瞧不起风尘女子的。
一个人,一朝大婚,就能放弃了自己多年的嗜好?
她忽然想起昨晚在书房,秦王握着她的手腕,对她说的话。
“我不是木头做的。”
台上的戏子还在咿咿呀呀地唱,格安侧耳去仔细分辨,那分明是一段离别。将军拜别夫人,夫人赠将军玉佩。从此天涯一方,再见时已是梦里少年。
“休将明珠化泪抛,休问此去何时还,生死别离乃前定。”罗念悠喃喃道,她转过身来看秦王妃,却发现她眼睛红了。
格安不知道怎么回事,从前也听过这出戏,还在笑那些写戏词的酸诗人扭扭捏捏,一点也不大气。可今天听了,却不像往常那样觉得好笑,眼中的泪就是控制不住地向外滚。
她从未这样哭过,究竟是怎么了?
“罗姑娘,失陪。”说罢起身,以帕掩面,往场外走了。罗念悠见秦王妃远去,她也不好再坐在前排,便咬咬牙,站起身来,也跟着向场外走去。
花园里,假山后。格安一个人躲在这里擦拭自己的眼泪,只听得外边有人唤道:“王妃,您在哪儿?”
是雪晴的声音。
她侧过身来,探出个头道:“雪晴,我在这里。”
雪晴赶忙两步上前,皱眉低声抱怨道:“你怎么回事,怎么乱跑。”她抬头看去,忽然看见格安两眼红红,鼻尖也红红,像只兔子一样,一下愣住了。
不,寻常兔子没有她这么大,是只又高又瘦的白兔子。
格安摇摇头: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今天一听那个戏,本来想开口笑的,却莫名其妙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。”
雪晴从未见过格安哭过,她有些怔忪,犹豫道:“这……是北胡那边传来了什么伤心事么?”
格安又摇摇头,她等自己泪腺渐渐平息下来,擦干了脸上的泪痕,对着雪晴问:“唉,你看我,胭脂掉了么?这么贵的胭脂,出来还没一个时辰就要再擦,真是浪费,我心好痛。”
雪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,她听格安这语气并非是有心事,心里松了下:“全掉光了,就你那个样子抹脸,幸好眉毛还在。”
“来,我给你擦擦,我们赶紧回去。”她取出身上的胭脂盒子,在假山背后就着天光擦了起来。
格安肤色胜雪,比那上好的白瓷还要清透,此时薄薄敷上一层胭脂,将她过于凌厉的气势削弱了几分。低眉转目之间,也多了几分妩媚在。
雪晴正欣赏着自己精巧的手法,格安的耳朵却动了动。好像是,从花丛的尽头,假山的那边传来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。
“王爷,您也在寻秦王妃么?”
☆、第 30 章
格安总觉得这声线有些熟悉,但可能是太远了,自己听不大清楚。
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一道低沉的男声隐隐约约,也在远处响起。
格安忽然意识到,这是秦王。她低头看了眼雪晴,赶忙将食指附在唇边,示意她不要说话。
雪晴的耳力远不如常年习武的格安,但她向来大事从不糊涂,见格安一脸严肃,便一点也不多问,闭紧了嘴捂住口鼻。
二人悄悄在假山这边藏着,只听得那边人一来一往,说起话。
“王爷,小女刚刚同王妃坐在一起,听戏谈天,听到一半,王妃就忽然离席,小女便来寻她。”
格安翻了个白眼,她总觉得这罗念悠长得倒是挺好看,但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。
“为什么忽然跑了?”只听得秦王问道。
那罗念悠好像犹豫了几番,断断续续地讲:“王爷,小女不知,只是好像折子戏唱到那武生从军上战场,与他新婚的夫人别离时,王妃就落泪了。然后小女追问了两句。”
“你问什么?”
“回王爷的话,小女就念了句戏词。”
休问此去何时还,生死别离乃前定。
格安沉默不语,这几句话听着,好像她来大梁之前有个旧情人一样。
罗念悠怕是不知道,自己并不是娜塔尔公主。她应该是只晓得娜塔尔公主有个青梅竹马的情人,分分合合,合合分分,闹的是满城风雨,最终既是订了婚,也被迫来大梁和亲。
啧啧啧,这姑娘,居心叵测呀,她感慨道。
这样一来,格安领着雪晴从假山外走了出来。她是头一次见这种人,想看看这美若天仙的姑娘接下来究竟还能玩出什么花。
格安慢慢地走进了,那边的秦王背对着她,低着头沉默不语。而罗念悠眼尖,她甫一侧目,就看见了那边花丛中走出来的格安。
“王爷,快看呀,是王妃出来了。”罗念悠上前一步,眼中亮起,仿佛为寻到格安而惊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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