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4_乐小米【完结】(6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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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不由凄然一笑,你就这么相信我能恪守这本分?!

  钱伯说,是的。太太。因为,一个女人的心再狠,也舍不得让一个男人为她一而再、再而三地遭受灭顶之灾!另外,您进出随意,没人限制您的自由。

  我如一截木桩,戳在那里。

  钱伯走后,刘妈一直在外面候着。

  我抱着手,站在露台上,夕阳的光辉落满山坡,也落满了小院;院落里,花匠在修剪树木,穿着统一衣服的佣人们进出忙碌着。

  他本有我曾经羡慕的一切光鲜。

  如今却知,无论生在怎样的家庭里,都不全是福气。

  我有悲伤的魏家坪,他有满是被设计的程家大院。

  人生真是一个茶几啊,上面摆满了杯具。

  我低头,望下去,却见,他正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,面容冷寂,手里,捧一杯热茶,袅袅热气,游走在他的唇边手间,眸光所及,仿佛是触手可及的温暖,他抬头的那一瞬间,我闪回了屋子里。

  咫尺之间,悲伤倾城。

  135我只是想忘了她。

  他站在窗边,手里握住一杯茶,热气袅袅,游走在鼻间唇边,闭上眼睛,似乎仍在巴黎那座旧宅里,那杯茶,是那个叫“阿多”的她,亲手为自己端来。

  她是他的心上红颜,是他一生牵念。

  如今,这森森大宅,她却成了他的弟媳!

  曾经,红口白牙、危襟正坐地嘲笑过凉生的几千几万次的逾礼与不伦!如今,却被自己遭遇!

  那个令他九死其犹未悔的人,那个让他从二十四岁便沉沦不能逃离的人,如今,却连动一下想她的念头,便是非分,便是禁忌。

  曾经他耻笑过凉生,禁忌若毒,却有人如饮甘醴;现如今,自己却成了自己最恶心的那种人。

  玻璃杯在他手中,生生捏碎!

  鲜血淋漓。

  钱至慌忙上前,说,大少爷,你没事吧?

  他低着头,望着扎满玻璃碴子的掌心,竟不觉得疼。他望着钱至焦急的模样,摇摇头,说,没事。

  窗纱被chuī动,心底有个声音在低低地叹,我只是想忘了她。

  语气那么轻,悲喜听不见。

  136没关系,我会爬墙。

  我从露台上回到卧室,心下悲凉。

  钱伯说没人限制我的自由……我不禁想尝试着回到凉生的公寓,可刚一推开门,刘妈站在门外,一脸喜气盈盈,笑着,说,太太。

  这两个字真能叫得人心肌梗塞!

  刘妈在我身后紧紧跟着到了房门口,笑,说,太太这是要出门呐?

  我看了她一眼,说,需要跟你报备吗?

  她做惊讶状,说,太太说笑了,我这就让司机送您吧。

  我没管刘妈,一面懊悔着,一面飞快地下楼,没想到刚出门,身后就呼啦啦地跟着五六个人,一身黑西服,留着一样寸头。

  我走,他们也走。我跑,他们也跑。

  我停住步子,他们也停住步子。

  我回头,看着他们,他们就齐刷刷地望着天空。

  我快崩溃了,吼,你们为什么要跟着我?

  为首的男子,不卑不吭,说,太太,您有什么吩咐?

  我说,我要出门!

  我的话音刚落,两辆车已经到了我眼前,停住;为首的男子上前,打开第二辆车的车门,说,太太,您请!

  其余的人已经迅速地进入第一辆车。

  我快抓狂了,冲他喊,我想自己出门!行不行!我一个人行不行!

  刘妈走上前来,一脸为难,说,太太,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。您去哪里。是逛街。是聚会。我们得陪着,但不会影响到您的。我们保证!

  我说,这还叫不影响?!

  为首的男子说,太太,保护您的安全是我们的职责。

  我看着他,说,你叫什么名字?

  他刚要开口,我说算了,在我jīng神崩溃的边缘,我也记不住名字了,你就叫首儿吧!我说,首儿,bī疯我是不是也是你们的职责?

  首儿直接呆了,首先,他没想到自己会得到一个这么矬的名字,飞来横祸有没有?所以,首儿不说话。

  结局依然是——

  我走,他们也走。我跑,他们也跑。

  我停住步子,他们也停住步子。

  我回头,看着他们,他们就齐刷刷地望着天空。

  就这样,我同这一伙人一起折腾了一下午,最后,我妥协了。

  我不出门了总行吧?!我重新躺回了chuáng上,挺尸,等天黑。

  期间,我想过去找程天佑,让他帮我离开这里,却又觉得不该这样,因为,这就是逾礼,这就是招惹。

  没关系,我会爬墙。

  137软禁。

  书房里,他似是很随意地问,说,三楼……折腾的动静好像挺大?

  钱至正在帮他收拾行李,头都没抬,说,哦,是三少奶奶。吵着闹着说是要离开这里的样子。

  他点点头,说,她不习惯这里。

  他说,她一直就这xing子。话一出口,他又为自己这太过熟稔的口气觉得不合适,有些尴尬的微表qíng。

  钱至却并没觉察,依旧在埋头收拾东西,半晌,想起什么,说,刚才她在您门前徘徊了很久呢。

  他微微一愣,装作不在意,说,哦?

  钱至说,是想找您帮她离开这里吧。

  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,说,那你去跟他们说说,让她离开就是。

  钱至起身,说,大少爷说得轻巧,到底是咱们程家的女眷。其实,也不是不让她离开,她出入自由,只不过保镖会跟着而已。

  他点点头,既然嫁给了他,也得习惯这样的生活。

  突然,他的脸色一变,说,别收拾了!

  钱至一愣,说,怎么了?不是说,要躲我那里清净清净吗?老爷子这样待您,也太狠心了!就算是现在程家风雨飘摇,他要拉拢三少爷,也不能让您朝朝暮暮地对着她啊,这不是成心地折磨您吗!不就是对沈小姐不够殷勤吗?身体都这样了谁还有心谈qíng说爱啊!

  话一出口,钱至就觉得失言,连忙道歉,大少爷,对不起……

  他没说话,原来打算离开这里,为的是彼此之间不尴尬。在刚刚一瞬间,他的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词——软禁。

  怕的是祖父接她到此,顾惜是假,软禁是真。更何况,二弟天恩,又是个寻事儿的主儿……唉……

  突然,院落里响起一阵猛烈的犬吠。

  他的手落在抽屉的枪上,对钱至说,去看看,什么事?!

  138她说要死,你们也这么看着不成?!

  我爬墙出逃的时候,内心是既悲壮又豪迈——悲壮的是自己的行为,豪迈的是自己的内心——

  老子可是会爬墙的人!高中时代逃课必备之技能!但凡上过高中的人,凡是对美好生活有所憧憬过的高中男女青年,长腿的,短腿的,就没有不会爬墙的!

  可一群láng犬扑上来的时候,我就觉得人生不甚美妙了。

  我飞快地一跃,可是裤脚还是被一只昆明犬给撕裂了,跃下墙去,惊魂未定,我看着那条被撕裂的裤脚,冷汗直流,yù哭无泪,心想幸亏不是一条腿,否则,我现在就是一瘸子了!甭说挑三拣四地选少爷,就是要嫁何满厚那样类型的落后男中年,都没什么优势。

 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,我还是逃出来了。

  就在我不知激动还是后怕的眼泪要流出来的那一刻,首儿出现了!

  一同出现的,还有四束雪白的车灯灯光!

  他飞快地走过来,说,太太!

  我看着他,眼泪就吧嗒吧嗒地落下来——止不住啊!世界坍塌了啊!爬墙都拯救不了的世界啊!

  我说,我就是想出个门儿啊!

  他说,是,太太。车早就给您备好了。您请上车!

  我一听,几乎快疯了,说,滚开!我想自己走!

  他说,是。太太。

  然后开始在地上滚……

  我一看这阵势,jīng神差点崩溃,直接撒腿就跑起来,沿着大马路,迅速地跑——然后我的身后,就是两辆晃晃悠悠的车,首儿已经“滚”上了车,他们一路跟着。

  这个夜晚,我体验了前所未有的绝望。

  我一面跑一面哭,他们的车子就晃晃悠悠地跟在我的身后,不紧不慢,不疾不徐,既不喧宾,又不夺主。

  让你出门!

  让你一个人走!

  让你做所有事!

  但是,你却毫无自由!

  那一夜,划破这深深的绝望的,是一道车灯。

 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迅速奔驰上来,滑到我眼前,刹车!

  我抬头,泪眼蒙眬,却见钱至从车上下来,他一下车,看到我,眼神里是又疼又恨的表qíng,一把将我塞进车里!

  首儿从后面的车上下来,忙上前。

  钱至转头,看着首儿,说,这算什么?!

  首儿说,是太太要自己走!我们也不敢不听!

  钱至冷笑,说,她说要死,你们也这么看着不成?!

  首儿不再说话。

  钱至说,你们听好了!无论你们现在的主子是谁!这程家的未来,只能是三个人的,那就是三位少爷的。自然也是三位少夫人的!

  首儿他们不说话。

  钱至上车,一脚油门之下,结束了我的逃亡之路。

  那一夜,我第一次从这个文质彬彬的钱助理身上,看到了传说中的“王霸之气”,我才明白,为什么,金陵会喜欢上他。

  有的时候,迷茫了,无助了,脆弱了,确实需要这么一双手!

  坚定,而不移。

  139就是寄人篱下,也得有自己的姿态。

  钱至将我送回住处,走到二楼时,他喊住我,太太。

  我回头,看着他,一身láng狈未脱。

  他眼神切切,说,刚才的事,是大少爷让我出面的。大少爷他现在就在房里,您是不是……

  我迟疑了一下,说,不了。

  他似是不甘,刚要开口,刘妈却从三楼迎了下来,一见我,吃惊地说,太太,您这是怎么了?!

  钱至说,被狗咬了!

  刘妈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。

  钱至说,刘妈!你可好好照顾三少奶奶,这院子里动静大的,连大少爷都不能好好休息!

  刘妈说,是。

  然后,她冲我笑,颇有讨好之意,说,太太,我这就进屋给您放洗澡水。

  说完,她就转身上楼。

  只不过,半天时间,这些佣人保镖,已然让我体会到人间百态。所以,这些年里,凉生在程家,过得该多么辛苦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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