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倘若是我威胁了他的皇位,他会不会也对我下如此黑手?
我鼓着勇气坐在拓跋范的对面,他不为所动的瞧了瞧我。
良久,我将披肩上的连帽向后摘去,他借着窗户透进的微光这才瞧清了我,一脸震惊,嘴唇微微的抽动了两下,许是没想到会在这瞧见我。
我也没有想到。
上一次见他还是拓跋焘被关在此时,同时牢房,不过那次是在外头,他刚刚从长安回来还同我开玩笑。
时过境迁。
我将一直藏于怀中的酒拿了出来,递到他的面前,他微微一愣,颤抖的接过酒瓶子,细细闻了一番,确认是酒后想也不想的大饮一口。
我就这么干坐着望着他。
半晌,他痴痴一笑,嘶哑的声音传来,“你今日怎么得空来瞧看我这个阶下囚,难道不怕我那兄长吃醋么?”
没有情又哪来的醋。
我扯着皮子对他笑了笑。
我问,“你真的结交了柔然要准备造反么?”
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,玩笑道,“你不是已经看见了么?父皇说我造反,兄长说我造反,刘洁也指证我造反,他们都这么说,可能我真的造反了。”
我焦急道,“若不是你,你大可为自己辩解,尚且还有生还的余地。”
突然他目光深沉,转而又哼哼一笑,“贺北身上有刘洁勾结柔然的亲笔信,而刘洁一家老小又是在我的府内搜出,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,你让我如何为自己辩解,我连...... 呵呵.....可笑,我连父皇的面都不曾见到,他便下旨治了我得罪,他都不信我,还有谁能信我?”
我微微一惊。
果然,天下皇帝都是一个样。
我看向他,说:“若是我信呢?”
他并没有理会我,默默的又着了一口酒。
我知道这番话若换做别人来说定是感动的稀里哗啦,可我是拓跋焘的妻子。
既然不是他,可有些问题又一直困扰了许久。
我清清嗓,淡淡问道,“刘结一家老小为什么会在你的府内?”
他没回我。
我又问,“你被抓的那一日你为什么要偷摸的去刘结府上?你到底去做什么?”
他依旧没有回我。
我呆坐在那,巴掌大的窗户高高的挂在墙上,阳光透了进来有些刺眼。
今日暖和的很连微风都带着些许暖意。
可这牢房却让我冷的要命,我想我该回去了,我有点想念我的被窝。
其实陷入被褥里,睡上一整天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。
起码没有烦恼,没有这些琐事,更没有阴谋诡计。
我并没有从他的口中问出任何一个字,我也没有告诉他真相,起码知道被冤总比知道被兄长陷害要好受得多。
我慢慢直起身,朝外走去。
突然拓跋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“真相对于我来说,已经不重要了。”
原来是我瞎操心了。
我突然觉得很难过。
又突然想起医家常说的一句话,若一个人的心死了,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治不好他。
怔了怔,淡淡的回着,“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有事瞒着我。”
一个,两个,皆如此。
“蓁蓁。”
我一惊,这是他第一次唤我的名字,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我叫什么。
我回过头看向眼前这个人,突然觉得他与拓跋焘一同可怕。
良久,他拿起酒瓶子对我挤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,赫然道,“今日冲着这瓶酒与担忧我的情分上我告诉你。第一个问题,刘结一家老小你也曾见过,在长安,说是要寻小儿子,非要搭着我的队伍一同回平城,到了平城却又一直躲在我的后院不肯走,我那帮蠢奴才只知道我收留了她孙俩,倒也没将他们赶走。”
我一愣。
他又重重叹了一口气,“这第二个问题,是因为有一位我思慕已久的姑娘,我见她哭着可怜便去了。”
转而他又一笑,将此事扯到了别处,“我在送你个消息,你初来平城那日遇到的刺客其实是我派去的,只是我没想到那晚你竟偷偷溜了出去,又正巧遇到了我,我若知道当时定会杀了你,所以日后你要长点心,别谁都相信。”
他的一席话一口气的吐了出来,我虽很震惊,却没有半分生气。
他躲闪的很快,可我仍瞧见了他眼角落下的那几滴泪。
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派人杀我,当我瞥见靠着他右侧的桌案上刻着一个‘书’字,我便已全然明了。
我想同他讲那位姑娘现在过的很好。
无战走了过来。
我抬眉瞧了瞧他,又看向背对着我的拓跋范,伸出手将身后披肩的连帽带好,转身与无战朝门外走了出去。
今日的风是极暖的,照着我的心窝暖洋洋的,不知道夏国的天是否也这般平静。
我全都明白了,我该高兴。
终于彻底的认清了拓跋焘的真面目。
一个人的心思得如此缜密才会从攻柔然那时便开始撒网布局,又不惜以自己为诱饵。
我心中的拓跋焘早就死在了十年前那棵合欢树下。
如今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个外人,是个恶人,与我已没有半分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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