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弋舟失笑了一声,匀称白皙的手指握住了铜尊,不苟言笑的世子恍然这么一笑,明堂彩彻,一时令人气为之夺,都朝他诧异地盯了过来。
萧弋舟忽笑道:“海潮兄这两位婢女固然是国色,可惜了,那名丑奴,虽肌毁颜坏,却修得一副媚功,惑人不自知,实在是尤物。泊耽于美色,已承诺于她,一年内不近她人。”
官海潮将信将疑,那容颜毁坏的婢女他亲眼见过,因为脸上是流脓的烧伤,实在丑恶不堪,他只瞧了一眼便觉得恶心,将她推出府去了,至于萧弋舟说的什么“媚功”“尤物”,恐是无稽之谈,刻意回绝罢了。
一时间,场面极为沉凝安静。
众人屏息,目光在萧弋舟与官海潮之间来来回回逡巡,莫有一语。
*
“尤物”嬴妲,正立在墙根处,等菜肴一叠一叠地送上去,客人没有因不满来厨房闹事的,她便知道自己的事办得中规中矩了,终于松了口气。
最后一份甜汤也端上去了,嬴妲立在树影下,将鼻尖沁出来的几滴薄汗擦拭了去,慢吞吞地叹了口气,她想回房歇会,不曾想才转身,那高逾一丈的院墙上忽然跃下一人,从身后将嬴妲的香肩一拍。
嬴妲如被毒物蜇了一口,身体一颤,猛然回头往后退了好几步。
这是戒备森严的驿舍,萧弋舟的人马更是常胜军,不可能轻易放人进来的,嬴妲秀眉微攒,凝视着笑嘻嘻要与他亲近的少年,他一上前,她便后退,少年便恼了,嘟了嘟唇。
这少年衣着华贵,一身蟒缎,容貌只能算得上清秀,但双眸闪闪,如虎狼盯肉,看得嬴妲心中发憷,“你是何人?”
少年摸了摸鼻子,“我听说萧弋舟买了一个丑丫头回去,便想来看看,丑到什么地步了。嗯,你这模样,是床上功夫好,才迷得住他吧?”
他出言不逊,嬴妲面孔渐冷,“住口。”
“哟,还挺凶。”他啧啧一声,欺身而近。
嬴妲被逼入墙角,其时角落无人,嬴妲想大喊让人来救,嘴突然被堵上,她呜呜几声,一边挣扎,一边怒瞪着少年。尽管她猜到,能对萧弋舟直呼其名的人,不是等闲之辈,绝非善茬。
少年嘻嘻一笑,“父皇让我来给姓萧的祝寿,你猜我在前院听到了什么?”
嬴妲水眸清圆,惊愕之后随即恍然。
原来,这少年是陈湛之子陈祺,陈湛登基称帝之后,便封了他为太子。陈祺其人个性张扬跋扈,贪酒好色,是狎妓弄娼的惯犯,陈湛举事之前,因他奸杀数女被朝廷下令捉拿处死,祸及连坐,陈家无处可躲,这事也是将陈湛逼上梁山的助力。
陈祺将嬴妲推到墙上,见她目光从怔忡转向小鹿遇上猎人般的惊惧,心中舒坦,便将手拿开了,嬴妲果然不再叫人。
陈祺于是胆大地又欺进一步,少年低沉的嗓音透着股亵玩轻佻:“萧弋舟说,你修得媚功,惑人不知,让他很是欢喜,决意为你一年不近她人。嗯,真的假的?这么厉害?”
嬴妲微微愣住。
萧弋舟这是……什么意思?
她咬咬嘴唇,屈辱的目光看得陈祺大是欢喜,他乐呵呵地又道:“容貌是真丑,可这神情,却也是真动人。萧弋舟的口味想必还是不错的。”
“嗯,他说的话,你不高兴了?”
嬴妲更不高兴被他堵在这儿。
陈家是她死敌,嬴妲若是有凶器在手,便一刀扎进他的腹部,捅死他。
她冷然地瞥过眼。
陈祺好笑地挑起她的下巴,近身而下,“认真些,我和萧弋舟,谁更俊?”
嬴妲正经地抬起头,将他的手指打落,认真地骂道:“我可以送面铜镜给你,照照自己的蛤蟆脸,再来跟他比美。”
上一个逼她用这种狠话的还是萧弋舟,但她再也不会对他说那种话。
陈祺的脸色倏地变了。
第7章 救美
陈祺还算白皙的脸,瞬间聚起了戾气,他伸手抓住嬴妲的衣领,另一手揪住她的头发,嬴妲被制住并不能反抗,她也不屈不挠地与陈祺平视。
在男人中,陈祺算是身量不高,嬴妲不需仰头,便能瞪着他。
陈祺脸色阴沉地盯着她好一会,忽然测测一笑,“说得倒也是,萧弋舟生得祸水之貌,哪个男儿比得了?”
嬴妲撇过头,青丝被拽得一痛,明明剧痛无比却忍耐着发出一声冷笑。
“笑什么?”
陈祺目光如炬,“你还是——处子吧?萧弋舟竟忍得没碰你?”
嬴妲忽然僵住了。
陈祺见猜对了,目光重新落在嬴妲鼓鼓的饱满的胸上,嘴角一勾,“既然没碰你,他又怎么会说,你天生尤物,迷惑他?”
嬴妲不是没有被男人用这种贪色的眼神看过,但如此近距离,还顺带着上手的,让她犯恶,如不是没有把握,她早就出手了,拔下金簪捅死他。
她咬了咬唇,回嘴道:“迟早的事。”
陈祺摇摇头,饶有兴味地翘起嘴角,“不好,我想在萧弋舟之前先尝尝。”
他右手将嬴妲的头发扯得更紧,绷紧的头皮传来阵阵发麻刺痛,嬴妲不得已将脑袋微微后仰,陈祺讨厌令人犯恶的脸越凑越近,嬴妲将嘴唇紧往里收,拼力侧过脸,她想,她会忍不住的,只要陈祺碰她一下,不管结果如何,她都要拔下发间的金簪,捅死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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