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是不是不应该替他保守秘密……是不是,犯了大错?
☆、第五十五章
从殡仪馆回来以后的将近一个月,双兖都在不停地拷问自己,愧疚和悔恨两种情绪交织折磨着她,时时刻刻让她不得安宁。
谈笑父母茕茕孑立的身影总是三不五时浮现在她眼前,火化那天他妈妈哭至干涸的眼,那些沉重又悲痛的话语……双兖一样都忘不掉。
无论她是在做什么,她似乎总能看见某个角落里有个母亲正在无望地哭诉着:你既然早就知道了,为什么不说?你知道他不想活了,你为什么不阻止?
“不,不……不是的!”我想说的,可是谈笑不想让别人知道!
一天中午,双兖好好吃着饭,突然就撂了筷子猛地摇起头来,嘴里振振有词,对着虚空挣扎了好几下,从餐桌边上摔了下去。
李家母女俩都被吓到了,立刻站起来问她怎么了,双兖却谁的话也听不进去,逃也似的跑回了房里躲着,反锁了门不让人进。
她在里面整整待了一天没出来,李妈妈担心,正想往她家里打个电话,人却又出来了,没事人一样,说话也正常了起来,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。
只是从那天起,双兖吃饭就吃得越来越少了,直说不饿。后来她干脆避了出去在学校食堂吃,李妈妈不清楚真实状况,只好联系了凌霂云,待到凌霂云问起,双兖又细声细语地把她敷衍了过去,生活一切照旧。
吃饭吃得不多是很容易看出来的,所以她躲了出去,但睡眠情况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。
双兖心存愧疚,又是担惊受怕又是自我诘问,很快就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,有时实在精神疲倦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,没几个小时又会从睡梦中惊醒,一身冷汗。
假期时还比较好处理,毕竟不用去学校,她只用强逼着自己多看会儿书。等到了高三开学,她的状态就完全跟不上了。
垠中一墙之隔就是南中,高中城里处处都是她曾经和谈笑一起走过的地方,她上课经常克制不住地走神,每天的习题和作业都是一片空白,一段时间下来平时情况就反映到了阶段成绩上。她的名次下滑了,而且和以前相比,相差了不止一位数。
班主任给凌霂云打了电话,双兖解释说是高三压力太大了,一时没调整过来,让老人家不用担心。
凌霂云知道她一向懂事,没多的法子能帮她,也就只能嘱咐她吃好睡好、好好加油了。
双兖把她应付过去,自己也很是忧心,她不想再这样下去,可又没办法摆脱现下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。越想奋力改善现状,越是得到反效果,到了后来,她几乎是形神俱疲,整个人瘦到了脱水状态,形销骨立。
期中全市统考排名下来,她已经掉到了全校两百名开外,更不用说全市排名了。
成绩下来后,她捧着成绩单看了又看,不敢置信自己的名字居然要翻了页才看得到。高中以来,头一次为了成绩掉眼泪。
因为恐慌,因为不安,因为无法把握将来。
垠中的学生压力大是正常现象,以前理科跟不上的时候她没慌过,分班考试的时候也没紧张过,这会儿却保持不了冷静了。
这次她努力了,但分数还是降下去了,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……她开始失去了信心。
统考过后的第一个周一,她鼓起勇气去了南中,试图结束这场漫长的自我折磨。
可刚进校门不久,就有人告诉她谈笑妈妈离职了,理由是做不到在儿子待过的校园里继续任职。谈笑爸爸也调任了,不知道去了哪里。
谈笑在南中很有名,因为足够出众再加上事故的传播发散,几乎所有双兖问到的人都露出了惋惜不已的表情,这更让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。
一着不慎,害死了人。
“你遇见一个人,犯了一个错,你想弥补想还清,到最后才发现你根本无力回天,犯下的罪过永远无法弥补,我们永远无法还清欠下的……只要错了,就是错了,永远无法弥补。”
她脑海里嗡鸣着,全是谴责批判自己的信息,神思恍惚地一路走出南中去,在初冬的季节里感觉寒风凛冽,有些不太行得稳。
好不容易扶着墙走出了南中大门,她就忽然腿上一软,直直向前栽倒了下去,栽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。
醒来时是在医院,手上插着管子输营养液,病床边没有人。
双兖用手撑着床坐起来,摸了摸自己的头发,感觉乱糟糟的。晃眼瞥见手机被人放在了床边,她拿过来照了照黑屏中的自己,用手指几下扒拉顺头发,揉揉眼睛坐好。
已经是傍晚了。
她没开镜头,所以也没看见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差,自以为理理头发就算整理好了,待到熟悉的脚步声走近时,她展颜对他一笑。
訾静言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她,在她身边坐下,“喝点粥。”
双兖看了一眼冒着热气、碗边凝着水珠的碎肉粥,接过来,小声道了谢,慢条斯理地吃起来。
饭粒送进嘴里,没有一点味道,肉糜同样如此。味蕾一片麻木,咽喉深处像隔了一道屏障,让食物极难突破。
她没有饥饿感,但还是一勺勺地把粥喝完了,整个过程中訾静言都没有再说话。她借着喝粥的动作,低头、抬头,一眼眼地看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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