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了。”他头也不回,弯腰避过近处的一盆摆架绿植,看着地面,一路穿花拂柳地去了,身影是一片冷厉的黑色。
林雫有些恼怒,直想骂人,可一想到双兖还在跟前,怒气又沉下来,心倒软了,匆匆跟双兖告了别,拉上路德维希一同离开了。
双兖看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,而自己始终懵懂,什么都没明白,再没了心情吃甜点,回了房间。
在电梯里,她踢了踢自己脚上踩着的运动鞋,重重吸了口气。
电梯轿厢四壁映出她的影子,一身懒散随意的运动装,脚上运动鞋连鞋带都没系好,被松松垮垮地塞到了鞋里……眼睛下方还浮着两个黑眼圈,脸白着,没一点血色,像个女鬼。
她和訾静言时隔许久的正面相见,用的就是这副尊容。真是惨淡啊……她对着光滑的镜面,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。
其实訾静言相比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,颓唐模样,咳嗽成那样,但他的姿态永远放得那么正,走得潇洒利落,不会多看她一眼。
只有她会舍不得,一定要看他走了,她才跟在后面。他对她永远有赢面。
之后两天,双兖跟着老师去高校看比赛场地、彩排课题演示,偶尔还要被同学拉着出去转转,没再遇到訾静言。
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,她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太过刻意,却又暗自期待着每一场不期而遇。
……
比赛前天晚上,他们都去了外滩。虽然已入了冬,但外滩上人还很多,多半是和他们一样的游客。
外滩的夜景很好,四处灯火通明,阮彤和几个女孩子转来转去地四处自拍,时不时要秦彦搭把手,这人面上笑嘻嘻地应了几次,悄悄就往后面躲,走到了双兖旁边。
秦彦并没跟她搭话,因此双兖也并不在意,两个人落在队尾,在万国建筑群里缓慢穿梭。前头老师还弄了一面小红旗像模像样地摇着,怕丢了同学。他们头顶都是同款的米色棒球帽,方便找人。
人潮涌动,不知道什么时候起,他们就跟丢了队伍,彻底被甩在了后面。双兖原地转了一圈,没能看到队伍走散的方向,在原地站着,没决定好这时候该往哪边走。
秦彦却显得很轻松,两手扣在脑后,笑着对她扬了扬下巴,“江边,去吗?”
双兖没回答,是还在犹豫。
秦彦又说,“江边景色好,来一次不去可惜,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发现我们不在,在原地是等不到人的。”
双兖站在人群中,因为没动,又被推着向前走,有些无奈,带着恼怒道,“那就去吧!”
秦彦朗声笑起来,被她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脚。
他们沿着江边向渡口走,秦彦看上去明显对这一片很熟悉,对景色也没有一点新奇感,倒是一直在跟双兖介绍黄浦江的历史。
她听着,觉得有个免费导游也不错,随口问他,“你是上海人?”
“不是,北京人。”秦彦否认了,“我妈是上海人。”
“哦。”双兖应了一声,不再说话。秦彦也不嫌她冷淡,继续向她解说起了东方明珠,说罢又道,“要过去看看吗?”
双兖迟疑了,怕花时间太多,擅自行动容易出事,正要摇头,就看见江边有轮渡靠岸,船上站着一个穿短风衣外套的男人,指缝里有烟,明明暗暗着闪,他戴了一顶复古鸭舌帽,离他们越来越近,可灯光暗,还是看不清脸,只能看见他慢慢直起了身子,把烟灭了。
他身后还站着一群人,林雫的棕色波浪长发和银色长耳坠显眼,在人群里谈笑自若。
还真是烟不离手了……双兖眯起眼睛正看着,林雫忽地转头,像是认出了她,两步靠近船边,热情地挥了挥手,双兖也向她挥了挥手。訾静言就在林雫身边,却什么反应都没有,转身开始往轮渡出口走,是要下船了。
双兖胸腔里忽然就憋出了一股气,横冲直撞地,非要发泄出来才好。
訾静言这是在做什么?故意对她视而不见吗?那当初又是谁信誓旦旦说要永远站在她身后?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吗?
她都已经努力忍住不去找他了,不联系,不打听,不见面……她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,他就不能放过她吗?
就不能……给她留一条活路吗。
不过是场偶遇而已,她既然没有精心设计,他又何必刻意躲避。
双兖越想越觉得自己揣了满心的委屈,气劲上头,摘下头顶的帽子在手里揉成了一团,埋头往前冲,“去,怎么不去。”
秦彦一直没出声,带着旁观者的视角再次看见她情绪起伏,边大步跟上去,边叫她等等,人太多了。
双兖根本不听,也听不见。到了接近轮渡的地方,人流量暴增,不住有人在后面推她,她尽量避开了,但还是耐不住人多,被人流推得一个踉跄,摔倒在了地上,后面的人紧跟上来,脚步重重踩在了她的脚踝上。
她咬着嘴唇,一声痛呼险些从齿缝里漏了出来,她堪堪忍住了,下意识伸手护住了脚腕。秦彦在后面看见,拨开人群往她那边挤,“都他妈让开,有人摔了,都瞎了吗!”
双兖听见了他的喊声,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,但脚踝已经肿得很高,稍一动作就是钻心的痛,她站不起来,又跌回了地上,抬眼看见訾静言已经下了船,走得很快。
52书库推荐浏览: 六十四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