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父今天死了吗_喝开水烫嘴(11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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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谁?”

  “宋元茂。”

  “那与春柳何干?”谈永望淡淡接话。

  青年很明显地怔愣了一下,支支吾吾道:“因为……因为……”

  他神色激烈地挣扎了好半天,好像对穆安说起这些是极大的耻辱一样,但终究兄弟情胜过自尊,他既然已从落云阁奔至千里之外的沧洲求救,也不必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面子。

  他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。

  在宋元茂意识到穆安就是神华之后,也并未叫停捕杀女子的计划,宋元茂却从泽春宴回来之后,脾气越加乖戾,好几次明令抗拒与这些女子相关的命令。

  同辈之间知晓他心里装着个再也看不到的姑娘,又因为实力并不如他,所以也就随他去了,并不敢在明面上有微词。

  但偶然一天,也不知怎么的,宋元茂正巧路过他们运送女子的地方,其中有个姑娘,虽然蓬头垢面,却有双十分澄澈的眼睛,十分单薄,也十分倔强,甚至与押送他们的弟子争吵起来,弟子轻佻,那姑娘娇叱一声,幻出长剑,剑光如水光温润圆融。

  宋元茂停住步子,不知怎么的,鬼使神差地叫停了那弟子,他盯着姑娘的脸,竭力回想那时候的小女孩儿,是否有什么相似之处。

  “你——”他迟疑片刻,迎着姑娘的眼睛,心里居然泛出点类似近乡情怯的羞赧,他伸手抓抓后脑勺,想想大声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  “我吗?”姑娘诧异地一眨眼睛,想想笑道,“我叫……任如思。”

  她说:“你和他们不一样,你是个好人。”

  时光的洪流呼啸而过,宋元茂呆愣在原地,恍惚看见风沙里,有个小姑娘倔强地红了眼睛,说了同样的话。

  他没敢问出那句话。

  你还……你还记得我吗?

  穆安在沧洲温润的风里,已猜到了故事的结局。

  真正的任如思躺在她怀里,方才还质问她为什么狼心狗肺,宋元茂遇到的那个,不必想也知道是邵青禄的拙劣技巧,哄骗这个直肠子的男人为记忆里模糊的白月光付出一切。

  或许这才是邵青禄的高明之处,以种种手段将消息递到她面前,摆明是场鸿门之宴,她却要为了春柳,不得不去赴约。

  他与恨霜,皆打了一手好算盘。

  可都忘了一件事,在如今这个孱弱躯壳中,谁也不知道,装着的究竟是谁的灵魂。

  是好控制容易冲动的穆安,还是谁都不在乎淡漠的神华。

  雨去的与来时一样突兀。

  谈永望垂下手,剑气散入风中,化为虚无,青年心中仍翻腾着对朋友的一腔赤诚,穆安说:“你与我们先回混沌派暂时包扎吧,然后我们一起去看看。”

  青年犹疑片刻,同意了。

  几人回到混沌派,春向尘为青年治伤,穆安将春柳送回屋里,替她烘干衣服,坐在她床边,细细看过她温柔脸庞,又环视房间,觉得每一件物什都充满回忆。

  他们三人曾在这间屋里学习、玩闹、曾畅想未来,要成为怎样顶尖的大能,御剑横行四洲,无人匹敌。

  如今穆安坐在这里,感觉回忆密布灰尘,生满霉斑,她想带着一副回忆的心情,却因为闻见霉味望而却步。

  曾经令人心暖的回忆,好像与穆安切断了联系,失去共感。

  穆安合眼,自嘲地笑了笑,心想:“我是谁?”

  她决定去落云阁看看,或许仍是想找回昔日情谊,可更多催动她的却是疲倦。

  穆安想了结这一切,她累了,真的累了。

  她想起回忆里的神华,在遇见谈永望之前,总是长久长久地在那棵枯树下坐着,她的长发水一样地漫在地上,地底窜出的火光在她的每一根发丝上跳舞,从天而降的火雨落在她眼瞳里,落在她嘴唇,落在她指尖。

  神华就这么一直望着天,什么都不想,什么也不做。

  她总是这样。

  要有多寂寞,才连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不愿为自己盖。

  穆安在梦见谈永望的过去后,出于同为凡人的同情,并不是那么的理解神华,不理解她目中无人,也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固执地将谈永望带在身边。

  但现在,坐在这个小小的,温馨的屋子里,穆安却突然懂了神华。

  她的眼里从来只有浩渺高天,如果一个人总是仰视,她是看不见脚下的蝼蚁的。

  她总是仰着头,所以她很孤独。

  谈永望是千万年以来,让她唯一能有些兴趣的人,所以她想抓住他,也抓住自己。

  她好像听见神华寂寂的声音,说:“遇见他之前,我从未活过,也从未想过活着的意义,我是神华,是一棵树,是一朵花,是一条龙,我可以是世上的任何东西,因为归根结底,我什么都不是。”

  “穆安,你说,我是谁?”

  “你是神华。”穆安在心里回答。

  “神华又是谁?”

  “是个……很厉害的人。”

  那女子轻轻一笑,像是被她的回答逗乐了,又问她:“穆安是谁?”

  “穆安是个……”穆安慢慢回想自己的前半生,“是个很不厉害的人,她有很多很好的朋友,有一个严肃又很疼爱自己的师父,有一个风骚又温柔的掌门师伯,有个男人爱她到为她付出生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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