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哪一句?”手心的火焰无法熄灭,顷刻间就覆盖了整只手掌,纪工干脆利落地砍下手掌,仿佛没有痛觉似的,看着手掌尚未落在地上就烧成了灰烬。
“什么叫‘如今人也没了’?”谈永望一字一句,语气森寒。
“哦?”纪工有些诧异地笑了,从伤处转瞬生出只新的手来,他抓握几次,甚为满意地点点头,道,“你不知道吗,神华早就死了,现在站在那里的——”
他的指尖指向穆安。
纪工的语气近乎恶意:“不过是为了安慰你而生造出的一份回忆而已。”
谈永望失神地望着他,手里的剑摇摇欲坠。
穆安抿住嘴唇,一直未向她打开的记忆之门轰然洞开。
而天边,灰水倾倒而下——
作者有话要说: 终于!!!要完结了!!!
☆、神魂
神华也说不清,她这样的念头是从何而起。
或许是在知道谈永望连着那些倒霉古仙一起骗她的时候,或许是在谈永望永远和她说话冷的像冰块似的,或许是她遇见这个倔强孩子的那一刻,或许是……更早之前。
她倒霉而漫长无意义的生命,她觉得是时候可以结束了。
她继承了盘古精魂,却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,她就拥有了无上的权力,可以肆意妄为,恰恰相反,神华感受的最多的却是掣肘。
她比谁都更靠近天道的存在,都更能触摸到那层透明的屏障,四四方方地将她死死圈在里面,让她只能千万年的守着这个终年不熄的离岛,年复一年地等着灰水的到来。
她觉得自己像个狱卒,守着个破旧的牢狱,把自己也关在了里头。
直到她去凡间散心,遇见谈永望。
她是带着近乎恶作剧的心理收养了这个孩子,他眼里的仇恨在那一瞬间让神华感觉到极大的快意,她在漫长的岁月里几乎忘记了怎么去恨,居然也就这么习惯了天道无处不在的掣肘与制衡,因为知道无法抗拒,干脆就好好活成了天道要她长成的样子。
但这个弱小的,如同蝼蚁一样的孩子,明明她吹口气就能将他的存在捻成虚无,可他这样看着她,黑白通透的眼睛里是无遮无拦的憎恨。
他说:“你怎么不去死。”
她对他伸出手来,笑着说:“你想报仇吗,那你就和我走罢。”
她不敢也不曾想去向天道发出挑战,可这孩子却能将这样的话说出口,无论狂妄也好,无知也罢。
神华只觉得,十分有趣。
她把他带回仙界,为他洗精伐髓,教他读书习字,教他修习,当中自有波折,也不知是谈永望命大,还是她命里该有此一劫,这被她当成小宠物养的小孩子,就这么磕磕绊绊地长大了。
长成了个英俊到近乎阴邪的沉默少年,他一如既往地憎恨她,并且想尽办法地给她找不愉快。
神华没和他解释过那雷霆其实是天道的锅,她在人间用了不属于人间的力量,天道自然要象征性地惩罚一下她。
至于后果,那不在她与天道考虑的范围内。
开始是懒得解释,她确实也没拿那么几千条生命当回事,硬要怪罪下来,她觉得谈永望恨的其实没有错。
到谈永望再长大一些,她开始意识到那样激烈的恨意几乎成为了谈永望生命的全部支柱,如果失去那样一个由头,神华不知道谈永望将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。
如果他知道他这么多年的抗拒、憎恨只是一个理由并不十分充分的笑话的话……下意识地,神华并不想看见那一幕。
所以她沉默地保守了这个秘密,那时候她想,她不会死,谈永望也会活很久很久,总有一天,谈永望能淡忘掉这样的恨意,在他反复的挣扎之后他会意识到,她是不死的。
就像她与不可捉摸的天道那样。
谈永望最终会变成如今的神华,被不可跨越的差距打败,去面对现实,然后被磨平棱角,愈加沉默。
神华望着徒弟俊秀而冷淡的侧脸,微微笑着想,她是不死的,很久很久以后,或许她们能相处的很好。
可她没能等到那个很久以后。
神华错估了谈永望的偏执,也未曾想过他能越过她直接联系上那些古仙,并且赶上灰水泛滥这么一个极为巧合的时间,来找她的麻烦。
他在要她命这件事上,向来都是执着地从一而终。
总之,在神华听见了谈永望与恨霜的对话之后,她的心里非常清晰而明确的浮出了一个念头。
她平静地想,倒霉徒弟也是我养的,他既然想要我的命,那就给吧。
除了这条没什么意义的性命,我还有什么能给他的东西呢?
神华是不死的。
更详细点来说,拥有神魂的神华是不死不灭的。
虽然千万年间神华已将神魂熔炼于己身,但并非不可分割,她离开了谈永望一阵,做了许多的准备,艰难又艰难地将神魂从自己的神识里分割了出来。
那样的痛楚,很难形容。
在那八十一天里,神华无数次地想,死亡与这样的痛相比,也太过轻松了。
她生生取出一截反骨,为他造了把剑,封进神魂,器成之日,天地震怒,引来八十一道雷劫,毁天灭地的雷光咆哮着摧毁了一切,神华久违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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