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父今天死了吗_喝开水烫嘴(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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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有区别吗?”春柳反问她。

  “有。”穆安点点头,“一个颜色好看一点,一个我用着顺手一点。”

  “那就带好看的那个。”于晏提议。

  “可是我画的不好。”

  “那就另一个。”春柳接话。

  “可是那个颜色丑。”

  ……

  “那别带了。”春柳堵住她的话。

  穆安顺从的把眉黛搁回去,又蹲下去翻自己的衣柜。春柳和于晏对视一眼,很有默契的转身就走。等穆安犹犹豫豫的又拿着两件衣服转头,身后已经空无一人。她张着嘴半晌,又闭了回去,穆安蹲在地上,看着这个房间,突然对下山这件事感到无比的恐惧。其实这些天她对谈永望和下山的事都只有一个模糊浅淡的概念,恨意也很不明确,她知道自己该恨,可落到实处的时候又总想起一些不该想到的事情,像那碗热气腾腾的青菜汤,厨房里那个三个腿的桌子,自己屋顶的小洞。

  现在她蹲在这个房间里,屋子窄小而拥挤并无什么变化,阳光却不再只限于那个窄小的空洞了,慷慨而直接,空气里飘扬着灰尘与回忆,她无限渺小,好像回到初上山那天,那人牵着她的手领进这个屋子,告诉她: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父了。

  她那时并不知道师父二字的重量,现在却模糊的觉得,师这个字,某些时候要远远高于天地君亲的,起码对于她来说。

  穆安茫茫然站起来,她的腿脚因为长时间的血液不畅而极为酸麻,可再不会有人走到她身边,嫌弃又嫌弃的递给她一颗糖。她终于认识到,她师父不要她了。

  他把她从普通的乡村生活中任性的剥离出来,又随意至极的给了她当心一刀,转身就走……在他成为了她生活的全部之后。

  春柳还在研究切面的问题,于晏抿着嘴站在她身边,看似神思飘摇,实际在欣赏自己的脸,内心啧啧赞叹简直白璧无瑕简直是他本人。屋里的脚步声一动,他抬头望过去,正对上穆安的眼睛。穆安这人,平日里没什么烦恼,所以那双眼睛里有一种平静太久的空茫,她对生活没有目标,也没有追求,大约觉得这十年的生活就代表着永远了。

  有什么不一样了,于晏想。

  她仍然看着他,可与前些天神色里激烈而空荡的恨意不同,她的眼睛很平和,平和的难过着。

  春柳问她:“好了吗?”

  她点点头,又说你们转过去,我换个衣服,他俩依言,待穆安说好后才转过身看她。

  穆安换了身红裙,山风通透吹起裙角猎猎,而她轻轻歪头,露出了一个近乎透明的笑来,于晏叹了口气,心知穆安就在这么一个阳光晴好的春日,不声不响的长大了。

  春柳端详半晌,问她:“这衣服是不是你师父……谈永望说过的那套?”她及时改了口径。

  “嗯,我觉得挺好看的。”穆安臭美的转了个圈。

  “好看,就是你什么都不拿吗?”春柳问。

  “没什么好拿的了。”穆安笑笑,“走吧。”

  春向尘在大殿等他们。

  大殿说是大殿,其实没什么东西,入门打眼一看,最显眼的就是掉漆的祖师爷,香案上放了几颗蔫吧的青菜和缺了个口的苹果,春向尘宝相庄严的坐在蒲团上,等她们进门。

  春柳当先跨进了殿,对她爹这幅难得正经的模样没什么说法,只平静的指出:“爹你牙上有个苹果皮。”

  混沌派掌门一挑眉毛,反驳道:“我根本没张嘴。”手却很实诚的摸了摸自己的脸,像是想看看有没有罪证残留。穆安扑哧一笑,春向尘把手拢回袖子里,跟她说话:

  “准备好下山了吗?”

  “没有。”穆安说的铿锵有力。

  “嗯,那也没事,总要出门走走。”他安抚她,又从袖子里取出封信,于晏双手接了,听他嘱咐道,“这信交予离镜宗的长老冯泽,之后的事情他会安排。”

  春向尘挨个把他们仔仔细细看了一遍,他平日里轻佻的很,桃花眼扬的很是风骚,可这一会表情沉下去,却很有点长辈的模样,慈爱又关切的絮叨道:

  “眼看着你们都这么大了。修真者百年时光不过弹指,只有看着你们,才能觉得原来时间过的这么快,黄粱一梦二十年啊……”他望着春柳,招手道:“过来。”

  春柳被他说的有点眼红,吸了吸鼻子走过去,低声叫了声爹。

  春向尘牵过她的手,把一个玉佩放进她的手心,又将她的五指合拢,嘱咐道:“你爹我年轻的时候比较猖狂,恐怕你在外面顶着我的名头受欺负,拿着这个,关键的时候可以保命。”

  他没等春柳说话,又招来于晏,同样给了一件法器,嘱咐他:“照顾好她俩,春柳知礼却刻板不懂变通,至于穆安她……”他沉默了一会,“穆安平日看上去惫懒,却是个刚硬易折的性子。此外她师父一事,千万注意。”

  于晏侧一步挡住穆安的视线,低声道:“掌门,透个底吧,虽然穆安蠢不关心为什么,但是我却想知道的,十年相处,谈师伯于穆安的宠爱也绝非作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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