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抱着孩子,正耐心地哄他睡觉,不时亲亲他粉嫩的颊,用手指点点他微张的唇,见他来了,亲热地唤他“贺之”。
她小心翼翼地把熟睡的孩子放在他怀里,像对待一件珍而重之的宝贝,眼神还一瞬不瞬地盯在他身上。
他忽而就有些嫉恨这个臭小子。
害他阿娘差点身死,还得了她这么多宠爱。
她和他凑在一起看这个小家伙,轻声细语地嘀咕,“这猴子也不知像谁,一点也没遗传到他娘的美貌……”
他不由就带了三分笑意,仍是之前君后纵容的口气,应和道:“自然比不上你的容貌,不过长开了,也难说啊。”
她说:“你愿意统领西北军吗?”
他说:“我说过,任君驱策,矢志不渝。”
她疑:“你不怪我……”害死你亲父。
他最后一次摸她的颊,力图留下一个温柔美好的回忆,“害死我爹的,是黎氏宗亲,与你何干?你拼死给我一个孩儿,于我无仇,而有大恩。”
她撅嘴,懒得去想这话中真假,“反正你儿子是太子,兵权我交给你,哪日还想反,就造你儿子的反吧!”
他无语,她总能将利害当成儿戏,歪理十八条,偏偏条条很有道理,他亲着儿子的胖手冲她傻乐:“多生几个,再定太子也不迟啊。”
她就皱成个苦瓜脸,连连摆手,“不生了不生了,生一个就差点挂了,而且真的太痛了!”
不知过了多久,他终于恋恋不舍地把儿子还给她,深深望进她的眼里,“尧姜,我真的不恨你,那一日你在内产子,我在外彷徨,我才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。我黎显堂堂男儿,却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,怎配为人!”
他恭敬下跪,“臣自愿镇守西北,请陛下成全!”
她转身,忽而心生愧疚,明白自己逼他们父子分离有多过分。
他难耐胸口满溢的眷恋,走了几步,终究回头,一把将他们母子搂进怀里,他吻她的鬓发,缱绻缠绵,低哑诱人,“尧姜,后面几夜的药,都被我换了……”
后面几夜,你是自愿与我缠绵……
尧姜任他抱着,心道那还是你技术好……
黎氏叛乱,女帝念及骠骑将军身死,君后亦为人蒙蔽,格外开恩,废君后,改封西北军都统,百夫长黎止承为西北军副都统。
成义二年一月,皇长子满月,女帝立为太子,首辅兼任太子太师一职。
段首辅心道本官很忙的,哪有空管小孩子,女帝却爱儿心切,平日接见大臣总要抱着,武英殿的软榻上,总有一个团子翻滚。
西北军叛乱初定,女帝放过黎氏,作为交换,军功世袭要进行考校,胜任者才能填补父职,承继功勋。
段首辅打了个胜仗,彪炳史册,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,自女帝难产死里逃生,他明显感觉到她的疏远,不再投怀送抱,接见亦是中规中矩,恪守君臣之礼,偶尔露个笑靥,还是对着她怀中太子的。
这日他在武英殿中,进言重开恩科事宜,女帝不时颔首,却还带了只眼睛在太子身上。
她为人母之后,周身由内而外散发温柔,段辜存不由就多看了几眼。
女帝恢复得跟怀孕前几乎没有什么两样,脸如三月桃花,眸光春水意动,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,大概是食补吃多了,身材倒是丰腴了些。黑金色缠绕的厚重衮服,赤红的里衣隐约可见,金玉革带折纤腰,反倒使傲然挺立的胸脯愈发高城深沟……
首辅大人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,掩饰自己狼狈的一面,道寒门士子的名额要多加几个,却得费番周折。
那只团子见了段首辅好几回,唯有今日看他红了脸,不由好奇想看清楚,爬着爬着,一骨碌就要滚落在地。尧姜陛下笑着过去接住他,吧唧一口亲上,觉得齿颊生香,蹭蹭他的鼻尖,咬咬他的粉腮,恨不得一口吞了这糯米团子。
段首辅失笑,“陛下真是童心未泯。”
女帝抱着太子在膝上,表情恢复了严肃,沉吟半晌才道:“听闻令郎意在科举?”
段辜存不喜他那亡妻,连带着不喜他这独子,十几岁就打发到婺州,婺州地处东南,风景秀美,不少文人雅士隐居于此,是个游学玩乐的好去处。
据传父子情淡,一个放任自流,一个不屑一顾。
尧姜不这么看,婺州,人杰地灵,藏龙卧虎,若寻着一二治国良才,岂非便宜了他段氏。
如今入仕,可见婺州必有所获,才急于在朝堂之上,大展拳脚。
段辜存看着清心寡欲,实则是个贪恋权势的狂热分子,不过装得温和有礼,教养儿子,自然也是如出一辙——韬光养晦式的藏拙。
那日他说他只爱权势,还真把尧姜吓了一跳,奇怪他竟承认得如此痛快,后来想想,她实在太了解他,根本没必要隐瞒。
可在亲子入仕之事上,他明显有所隐瞒。
女帝试探道,殿试之时,可酌情给令郎优待。
段首辅义正词严,道犬子未必能入殿试,即便入了,还望陛下不必徇私。
她奇怪看他一眼,意思是跟朕就不必客气了,他刚正不阿起来,她就不知该如何笼络了,转了转眼珠,调戏道:“仲渝的孩子就是朕的孩子。”
段首辅:“!”
犬子比陛下还大四岁,陛下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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