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无语,一下下拍她的背哄她,忽而就想起黔州那年七夕,她猜对了无数灯谜,赢得一副盔甲,并且穿上它,众目睽睽之下,弹奏一曲《侠客行》。
他看见台上的人,穿着沉重的盔甲,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,和统帅天下的气度。也许那时候,他已经爱上她。
那一年尧姜九岁,颜无药十九岁。
尧姜无数次救他,每次都抬起高高的下巴,强调不过只是施舍;尧姜无数次嘲讽他,说你早晚得作死,他听了无数遍,终于了悟一句“你是在担心我吗”。
他知道她嘴巴毒,而自己,心毒。
她难产那回,他是真想她死的,可他又想起她别有用心的相救,想问一问她,到底有没有半分真心。
尧姜答得痛快,说何止是半点,分明是一颗皎洁堪比明月的心。
这么多年,他每次替她办完事,每次洗干净一手的血,都能看见她不肯入睡的身影,他终于可以笃定地问她“你担心我”,而不必担心答案——她说,我很想你。
我很想你,我很想黔州你我斗嘴的时候,很想你装可怜骗我的时候,很想我傻傻地想要保护你的时候……
即便后来我发现,你居心叵测,但我还是可怜你,并且这种感觉,一次次加深,直到无法割舍。
我难产那回,我知道你想我死,那一刻我无比心痛,痛得心好像不是自己的,我想骂你忘恩负义恩将仇报,却又觉得自己挟恩以报无耻在先。
我终究还是心痛,我恍然明白,撇开利益,我对你,还有情义。我想起那年有个神医,第一次见面就给我擦鼻涕,我不停地流,他不停地擦,我哭得昏昏沉沉,分辨不了真心假意,只感觉到怜惜。
那个神医既温柔又欠揍,我跟他斗智斗勇,只为了逃一顿苦药,他跟我唉声叹气,说小姐无法病愈在下又得流离失所——我当然不信,他医术高明,怎会只有付府可留。
他编出一大段身世凄惨来骗我,那落寞又凄楚的神情却骗不了人。
我开始听他的话,甚至帮他教训欺负他的刁奴,我大概受不了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,也装作未曾看见他眼中一闪即逝的狠辣。
我一直都知道,他心狠手辣,是什么让我充满底气,一次次杀他,从不担心被他报复。
我难产将死,是他以唇渡药,疯了般不肯放手,在最危难的时候,只有他没有放弃我。
这世上很多人都救过我,为了利益,为了所谓的感情,可只有他,为了恨,为了不甘,为了一个问题,必须得到答案。
这是多么深的执念,又是多么刻骨的感情。
一个本想杀我的人救我,我心头又酸又涩,却还有些甜。他用七年的时间让我明白,原来不管我对他是何感情,都再也离不开他了。
尧姜抱紧了颜无药,眼里亮晶晶写满了“你是我的”。
我不顾君臣之分跟了你,却终究天不假年,往事历历在目,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,却也不能分离。
月明星稀,指挥使惨遭调戏,尧姜陛下打了个酒嗝理直气壮,“若不是月亮惹的祸,加上点黄酒来点火,我怎么可能宽衣解带?”
尧姜陛下热情如火,指挥使挣扎未果,只得敞开胸怀,任她吃。
既不生离,也不死别。
不能分离。
作者有话要说: 求收藏!嗷嗷!
女主对颜无药,在快要意识到感情之前,先发现敌友,只能冷藏。
他们曾经错过,相伴这么多年,终究不成过错。
无论她有过谁,如今非他不可。
下章杀招,涅槃重生!
第72章 、指挥使之死
颜无药有多心机呢?
用陈总管的话来说,那是宫斗中的战斗机,朝斗中的大杀器。
他做指挥使之前,能逼得黎氏与沈度闹掰,能通过黎显查清颜府冤案的真相,能取得武帝的信任,能受到弘王的重用,能在金銮殿中,定下与尧姜一生的牵绊。
他做指挥使之后,更是女帝的左膀右臂,她不喜他干预朝政,可他掌握朝臣机密,又怎能脱开。他并没有多做什么,只是用七年的时间激化女帝与首辅的矛盾,直到生死不容,再难回头。
他堂堂男儿,不耻宫斗,可要独占女帝,自然有法子捏住把柄,叫一众夫侍们乖乖听话,还对他感恩戴德。
为了与她厮守,这些,还是远远不够。
他待太子比亲儿子还好,太子喜欢他胜似亲父,当年黎显获罪,他猜到女帝打算,还装腔作势苦苦求情,太上皇对他赏识之余,黎显又承了他的恩情。
这些年他将太子成长的点点滴滴去信西北,黎都统从一个个信封中倒出许多惊喜——阿樘掉的第一颗牙,阿樘抓周抓到的狼毫,阿樘的小玩具,女帝哄儿用的拨浪鼓,阿樘亲手描的字帖,阿樘用的第一支羽箭……
每年颜无药都派人给他送许多燕京风物,美酒永远不缺,怕他不习惯西北口味,还送了几个厨子过来……
颜无药对黎显太好,好得他好几回都想问,你是不是对我余情未了?是不是知道她的坏处,想起我的好处?要不咱俩在一起吧,有情敌终成眷属嘛!
乃至到了最后,黎显分明难忘旧情,也生出成全之意。
至此,女帝身边再无阻碍,他要做的,就是把她拐骗走,且一心在他身上,再也不记挂天下,不记挂朝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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