唇角勾出几丝魅惑,眉梢挑起回旋秋波,可惜这迷倒万千少女的柔情款款,看在某人眼里,就成了十足的不怀好意。付小姐接过山参细细嗅了嗅,又品了品些许根须,就差拿银筷验毒了,可眸中仍是有些犹疑。
黎同知深感挫败,敢情自己还不如山参。
“真没毒。”
一个摇头摆尾得满目真诚,一个点头点得漫不经心。
黎同知双手比划个少年请说出你的理想的姿势,邀请吃人嘴短的某人直抒胸臆。付小姐倒也上道,生嚼着几缕根须,吐出几句梦呓。
“什么身份呐,大概是棋子。”
“居心不良,动机不纯。”
黎同知只见那人随意压下眸中怅然,又自言自语地确认:“嗯,能说的就这些。”
然后就丢下一脸懵逼的他走了,却没忘了山参。
对面那盏茶中漾出圈圈血丝,不知怎地心头也跟着泛起阵阵涟漪。
这人,不晓得痛么。
一瞬激赏,万转相思。
作者有话要说: *注:皮影戏里的唱词改编自《大明宫词》
刺客是谁,应该不难猜吧。
先前付小姐向宋管事示好,不过是为了今日借机“徇私”放走刺客铺垫。
谁知宋管事还是太聪明,三两下识破尹况的诱饵本质,发觉他根本不知内情、不足为虑。
为免这盘棋下不下去,只得杀了这个亦敌亦友的敌手。
两人之间的杀招,都是真的。
毕竟再如何惺惺相惜,也不如自己的性命要紧。
可惜宋管事到最后也没能下手,大概还是不忍。
执着随风,却仍执着。
第10章 、温柔乡
冷嘲热讽,是付小姐与宋管事的日常交流方式,从前以吵闹收场,如今以僵局作结。多年磨合下来,为着斡旋需要,也寻着个和缓的法子——吹笛。
双笛合奏极考验默契,好在俩货都偏爱些伤情曲目,至少口味相投。
比如现下一曲《金枝怨》,原是深宫失宠嫔妃所作,却不约而同地合了二人之意——一怨生离,二怨身不由己,三怨在劫难逃。
前奏缠绵悱恻,回溯已逝之情,幽怨中裹挟欢喜,难忘那段两小无猜的回忆。转而泣诉深宫步步艰险,吐出深深无奈喘息。女子由那富贵枝头重重跌下,怅然若失,万般凄凉之下却只忆得起曾经干净温暖的怀抱。可惜只得苟延残喘,再也回不到过去。
宋管事化身深宫怨妇,奏其主韵,付小姐随其尾音,于天河中点缀星辰,附和出女子孑然身影、哀叹私语。欢喜阵阵、叹息沉沉皆随着她眸中感怀起起落落,仿若流星颗颗划过,终是心愿难成。
命运弄人。
两人立于房顶瓦砾之上,夏夜星子闪烁,沉浸在各自思绪中,眼里映出同样风景,不肯泄露异样柔情,夜风吹起衣袂,吹不散丝缕荒凉相缠。
不知吹了几遍,宋管事终是放下玉笛,只负手凝那缺月弯弯。
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”
“你我各为其主,日后不必再有往来。”
此人鬼话连篇,先时示以诚意,只为日后恰到好处地放水,到头来不过是顺藤摸瓜,以图一网打尽,自始至终就没想放过自己。
笑话,她凭什么放过自己。
其实若非方圆寺里通外国,大概某人也不会如此急切地除去。宋管事不好对付,棋差一招,为免正面冲突引人注目,只能退而求其次。
付小姐立于他身后,瞧不见那人眼底挣扎,只凭着对他口是心非的了解,对症下药地相劝。
“方圆寺之事我可以替你瞒过,但黔州府的蛇虫鼠蚁,不得不除。”
宋管事终是轻笑着转过身来,额角一缕发丝漂浮着嘲弄,摇头之际双目皆是笃定的不信,夹杂着为人欺骗的愤恨,似还有些未曾出戏的哀怨。
付小姐就解释得十分心虚,“你本就不信我,如何能怪我。”
“何况你我皆是重伤,也算扯平。”
有人就笑得浑身发颤,垂眸掩去涨红的眼眶,薄唇难得张合着明显的绝望,看得某人眸色深深,终是心生不忍。
不知是同病相怜,还是良心发现。
好不容易停了下来,只将玉笛露出的锋刃指向这心狠手辣的无情人,神色决绝,讽意浓烈,双目赤红,桀骜取代纯良,却又夹杂些许恐为人窥伺的胆怯。
“你以为我不敢杀你?”
她看见对面那人满目孤注一掷的狠戾,浑然不似多年前那个温润如玉的神医。剥去胜券在握的伪装,竟是与自己一般不知归途的绝望。
她神色中不由带上恍惚,脑中浮光掠影,最终停在他照料她的一幕。经年累月,她仍然记得他良药苦口的叮嘱,他们曾经也有几分情谊,终究抵不过敌友之谬误。
“你会吗?”
宋逍对着那人似假还真的眷恋缅怀,望着她眸中实则卑微的自己,忽觉悲哀。
他悲哀地想,你对我止于怜悯,而我早已不是怜悯。
他一步步走向自作聪明的人,绝望而又顽强,戏谑而又孤寂,试图从她眸中坦然寻出一丝疑虑,又怕见到疑虑将那可笑的情意揭穿,自此再也抬不起头来。
四目相接,呼吸之间心思各异。有人终是俯下身去,触及那一轮白玉耳垂,摘下一片枯叶,附耳一字一顿地吐出冷冷嘲讽:“我对你,毫无怜惜之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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