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帝尧姜_九纵【完结+番外】(5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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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害怕、伤心、自责,她无从分辨。

  她灰头土脸、摔了几回、摇摇欲坠、忘记所有。

  只知狼狈地找。

  她找到昏迷不醒的那人,搬开压在他腿上的梁木,被那满身血|污惊得双手发颤,冷汗浸湿了绸缎,磷磷然贴着脊梁骨。她艰难探上他的鼻息,长长松了一口气,脱力般的跌坐在地。

  她扯过他双臂,咬牙背了他在身上。可没走多久,她一个趔趄,就摔得与他分离。她一骨碌覆上他,为他挡去飞溅的火星,仿佛出自本能。

  她背着他,举步维艰地出了这火场,一身纯白的狐狸毛染成焦炭,拖成一路的灰迹,却一步不敢耽搁。

  她悲哀地想,自己怎么就成了只知恩图报的狐狸?

  她将他安置在客栈中,寻来相熟的大夫为他敷药治伤。她睥睨他,湿漉漉的夜里寒霜,打在她眼睫上。

  这人是她的恩师,还是野心勃勃利用她的权臣,她受了他别有用心的恩情,迟早要十倍百倍地偿还。

  她向来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。

  她眸中的杀意起起伏伏,终究烟消云散。

  付小姐握紧袖中短剑,细数着段刺史的用处,浑身零碎的伤口,一鼓作气地疼起来。

  她劝服自己,他还有大用,且她费力救来,还是不必功亏一篑。

  她冷笑,却不知在笑什么。

  他低低地唤:“阿芙……”

  是阿芙,还是阿瑚?

  她听不清,冷笑就更甚。

  孝昭仁皇后是他的姑母,他的手段带着那个人的影子。他青梅竹马的表妹全芙肖似皇后,怕只是那个人的替身。

  皇后慧眼识珠,择他为徒,授他技俩,赠他段氏。

  好一场师徒情深。

  她转身就走。

  段刺史堪堪睁眼,竭力唤她:“云奴!”

  她尚未及笄,他已定下表字。

  她止住步子,在门前望他,“师父可好些了?”

  他看到她眼中跳跃的气恼、后悔、怨怼,还有哀伤。

  她那身白衣几乎看不出原样,烙上密麻的炭灰,渗出零星的血丝,几道灰烬刮在脸上,满头乌七八糟,再无半分狐女的娇俏,活似被火烧死的女鬼。

  他强忍安慰她的欲|望。

  他笑:“日后唤我先生,年少些。”

  她颔首,还是想走。

  他幽幽道:“不想听听,弘王?”

  付小姐瘪了气性,坐在床边的椅上,摆出虚心受教的谦逊,含着公私分明的冷硬。

  “想必你早已明白,我既辅佐你、又辅佐他的用意。”

  “沈度断了燕回楼的线索,干脆派人来杀我,陛下心知肚明。”

  “我的处境,并不比你好多少。”

  他说得隐晦,她却听得清楚。

  燕回楼涉案官吏,必有与他关联之人,可人家嘴严。沈度自以为策反了他的亲信侍从,得了燕回楼更多线报,再取他性命,殊不知这只是苦肉计罢了。

  他那亲信假意投诚,既能反咬沈度一口,还能担下燕回楼的一干罪责。后头仆大欺主的路,他早已铺好,顺带警醒梁帝防备忠仆沈度。

  这一箭三雕,她快数不过来。

  她击节赞叹,“先生高明,倒是我多此一举。”

  他留在桥上,暗示有人杀他,只为试探她。她若不来相救,又当如何?

  他杀了工部尚书嫁祸牡丹,这笔账她还没算,他为谋士却三心二意,她凭什么救他?

  他们的交情,比一根儿绳上的蚂蚱还浅些。

  他又试探些什么?

  付小姐凝着那光风霁月的人,抿得紧紧的唇中蹦出一句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话,“我不来,你待如何?”

  除了挑衅,或许她更想听一个答案。

  段刺史回望她,纠结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,他换上严师的画皮,指腹抹去她额上的炭灰,佯怒道:“欺师灭祖,必遭天谴!”

  她笑不出来。

  原来你,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绝情。

  他瞥见她腕上的烧伤,取出怀中一段红绸,执起那皓腕细细缠上,似有若无的疼惜,氤氲在方寸里。

  “五日后阅军有变。西北军中有沈度的人。”

  “陛下这是要杀他自个儿?”

  “时日无多。”

  这话暗含咒|骂梁帝的怨|气。他赌气似的调侃,试图松动这凝结的氛围。

  她笑得敷衍,他手下动作一顿。

  他用梁帝陷害西北军的消息,来消她心头之恨。他并不敢想,为何这临时起意的试探,始于相见那双璧人。

  她用美人计,他心上钝疼。

  他系好绸结,她伸手拨弄红绸上的丝缕毛边,黑玉般的眼润出狐狸般的纯,“这红绸……”

  这红绸是她曾系在他伤口上的。

  她倾身逼近他,贴上他的眉眼,灼灼的狡黠牵出魅|惑,“先生留着旧物,不会用作睹物思人吧?”

  段刺史身为端正君子,自然没被勾魂,他抚上她的唇廓,眼中一片清明,仿佛只为教她噤声。她看清那层怜悯,愤然拂去他的手,像一只真正无处遁形的妖|精。

  他残忍揭开她狼狈的症结,“狐女迷惑人心,不过一时而已,千帆过尽,终成笑柄。恒帝赐死狐女在前,迎回元后在后,容貌心计,又有何用?”

  她沉浸在戏里,忍住泪意、颓然笑开、绝望祈求,“是我拼命去救你的,可你的心里还是只有她一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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