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漪不由地想到了应挺,到底是什么事让他不再做飞虎,背井离乡来上海,牵涉到这里的人物,又不远千里去寻找一个未知的证据?
“仰阿莎的案子到底和你们有什么关系?”
阿文默然片刻:“这个我想你去问阿头吧。”
阮漪又是一头雾水,如果她和应挺能开诚布公,那会是怎样的结果?
阿文快步跟上大虎熊。
“你仲认为阮记者会出卖我啲?”
大虎熊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即肯定,但依旧不否认。
阿文又说:“最先说返嚟找阿头嘅是她啊。甚至遇到危险,都是想保住那块U盘。”
“这单案子的检察官是她男朋友。”
“不要说你不知佢哋早就分咗手。”
大虎熊扭头狠剐了阿文一眼,走着走着顿住脚,越想越愤愤不平。
“她这样的女人,在上海有事业有家底,心思哪会少。我们是做什么的,阿头是做什么的,说句不好听的,都他奶奶的没钱没工作,还在枪口下舔血,在阎王殿门口打转!她难道会没顾虑?到最后她倒是走得潇洒,阿头怎么办!”
*
央拉是昨晚手臂骨折的小女孩,今天手臂上打着石膏,乖乖地靠在扎西身边,一脸陌生又害怕地看着所有人。
央拉的学校提早放假,家里又没有人能腾出时间来接她,扎西想把她送到理塘。
所以他们的队伍又添了一人。
吉普车昨晚没油停在了路边,他们需要一起坐扎西的面包车过去。
央拉怕生,不肯坐在后面,一定要坐在扎西的旁边。
车里最后一排堆着一桶油和两箱货,大虎熊和阿文在应挺的注视下,三个大男人抱着箱子,屁股挨着屁股挤在后座。
嘉欣坐在阮漪旁边,两个人宽敞得很。她回头赞赏道:“你们三还挺自觉,嗯,以后有的是前途呀。”
三人满头黑线。
所幸吉普车离得不远,不用一直憋屈。
大虎熊坐在外侧,停下车他就自告奋勇地抬起油桶下去加油。
之后大家都下了车。
扎西连面包车的钥匙都没拔,面带灿烂笑容,摸摸喜欢的吉普车,盯着大虎熊给它加油。
央拉在旁拉着扎西的手不放。
高原从早上开始的阳光,已经能感觉到和其他地区的不同。
阳光之内暖如春,阳光之外冷如冬。
他们停在放牧区,沐浴在阳光下,山终于隔着他们老远。
嘉欣拿出太阳镜带上,看看油桶说:“看着只有半疼(桶)油,这够用吗?”
扎西说:“够的嘛,开到稻城没得问题,三百多公里,六七个小时,今天下午就可以到稻城的嘛。”
阮漪闻言望向应挺,后者手插在裤子口袋里,目光落在遥远的天际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他们谈话间,央拉忽然拽着扎西的衣服,跳起来对着他们来的方向招手,嘴里说的听不懂的语言。
接着,他们所有人听到也看到,绿皮军用车在笔直的公路上,排着长龙匀速向这个方向行驶。
嘉欣问:“她在说什么?怎么这么高兴?”
扎西笑着摸摸央拉的头:“她说的是藏语嘛,她在喊他们,解放军叔叔。”
军用运输车一个接一个开过,央拉高兴地向里面的人招手,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脸上除了害怕之外还有这么洋溢的表情。
“你多大呀?小小年纪都有军人情怀啊?”嘉欣弯下腰和央拉面对面说道。
央拉有些害怕地往扎西身后躲了躲,迷茫地眼神望向扎西。
扎西用藏语和她说了两句,又对嘉欣说:“她听不懂汉语的嘛。”
“啊?”嘉欣微微吃惊,“她是外国人吗?”
“她是藏族人。”
“她不是在读书么?”阮漪接话问。
央拉在她看来也快八九岁的样子,这个年纪在读书也应该会汉语的。
扎西叹了叹气,快齐肩的黑发遮住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忧愁。
“只是一个小学堂的嘛,请不到老师,现在教他们的老师是村子的人,也没读过啥子书。她自己住的村子太穷了嘛,都是老人和小孩,没几个人说汉语。央拉胆子又小嘛,在学堂不敢说话,藏语她都是一句一句来的嘛。”
几句简单的解释,大家听完都沉默不语。
有人出生便有各种外教等着,有人却连基本的母语都成问题。
怪不了富,更怨不得穷。唯有沉默。
央拉体会不到大人们对社会的忧愁,她能感觉到的就是开心和难过。
她又扯了一下扎西的袖子,向此刻才路过,落后许多的军车再次招手。
扎西看过去,正好瞧见副驾驶的女兵伸出头看向他们这里。
扎西拍着央拉的肩膀,说着什么指向那个女兵,她的手招得更起劲了。
阮漪不知为何警惕心起来了,不寻常的感觉使她寻着女兵的视线方向转头。
有人背向旷野,遗世独立。
“好了,上车。”大虎熊喊。
扎西还是想开那辆吉普,他站着等他们怎样分配,央拉却像知道要上车了,她硬拉着扎西坐回面包车。
52书库推荐浏览: 21天 天作之和